第97章 睡我心上(2 / 2)
「異丹可稱天下第一奇丹,女子服之,可使另一女子懷胎結果。
「又則天地變動之大,早非千年前。既為神物,非大氣運者不可得。聖天子應天命得之,服之,窮幾年之功,終使皇後受孕。」
季平奚呼吸發緊,眼前浮現父皇艷絕天下的容顏,喃喃低語:「怪不得……」
怪不得父皇母後對自己娶妻一事接受良好。
大炎朝英明神武的聖天子竟為女子?
鬱枝壓下心底震驚,惑然道:「那……太子怎麼來的?」
季平奚猛地一激靈,卷宗再次被她翻開。
翻到最末則是季縈的親筆字——
「古來皇室雙生子意為不詳,藏一,顯一,避凶保命之法。」
這話說得直白,放在此處又顯得極為隱晦。
若父皇是女子,借天下第一奇丹與母後生下自己,不可能會有太子的出現。
可此處父皇寫下這話分明是在告訴她——當年皇祖母在合歡殿誕下的是一對雙生子。
藏一,顯一。
青釉……是皇伯父所生?
這委實是皇室秘聞了,一旦泄露出去,指不定要攪起怎樣的風雨。
季平奚看完卷宗將其覆於火上。
眼看這寫著皇室秘聞的卷宗焚於灰燼,她的心緩緩落回原處,扭頭同鬱枝道:「咱們就當不曉得此事,不過……明日你我還是進宮一趟。」
也不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好歹見見那位可能還活著的皇伯父。
天明,用過早膳鬱枝與公主殿下入宮拜見帝後。
下了早朝季縈趕來乾寧宮陪皇後下棋。
大太監楊若低聲道:「回陛下、娘娘,公主和公主妃來了。」
季縈頭也不抬:「請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母後。」
「起來。」
季縈笑著扔了棋子,又輸給皇後一局。
楊若和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領著宮人魚貫而出。
此事夜裡帝後耳鬢廝磨時有過商討,並不稀奇二人會來。
顏袖抬眸:「你們都知道了?」
「知道了。」
「有何感受?」皇後娘娘笑問。
忽然得知父皇不是父皇而是母皇,大炎朝的聖天子是名女子,季平奚扌莫扌莫鼻子,笑容靦腆:「感覺……挺爽的?」
她『父皇』可是以女子之身從合歡殿那樣的冷宮突圍出來嶄露頭角,鬥贏一眾贏麵極大的兄弟,榮登大位,成為最後贏家。
不僅如此,還抱得美人歸。
實在是厲害。
她言語戲謔成分居多,皇後娘娘眸光寵溺不和女兒計較,看向兒媳:「枝枝,你呢?」
鬱枝啊了一聲:「兒,兒還沒緩過來,隻是……『父皇』這些年肯定很不容易罷。」
女扮男裝,稍有不慎就會麵臨萬劫不復的境況,換了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季縈眉眼彎彎:「好了,跟朕去見一見你們的皇伯父罷,他久居深宮,怪想你們的。」
季家這對兄妹榮辱與共進退與共,這才換來如今的太平無憂。
陳年過往在季縈心頭如風掠過,她眼眶微濕,笑道:「要好好孝敬你們皇伯父,待他要像待朕一樣孺慕、敬重。」
……
黃金殿內燭火搖曳,身著白衣的男人艷麗奪目,仿佛這天道的寵兒。
陪在他身邊的女人見他笑得開懷,也跟著露出笑顏:「夢見什麼了?」
『季縈』聲色柔和:「夢見當年和小妹在合歡殿的時光了。」
合歡殿為眾所周知的冷宮,卻是他一家人得享溫馨的靜謐之地。
兄妹二人一整個童年都在那裡度過。
小妹『見不得人』,藏在暗地,他隻能通過每日一見的草螞蚱知道她還活在人世。
及至他遭遇不測,需要藏起來的成了他,他這才懂了她那些年的不易。
小妹是很爭氣的小妹,八歲便敢殺人,為他報一隻胳膊和一隻眼的□□之仇。
她從暗地裡拿刀沖出來的狠厲,每次想起都能在他心底掀起一重重的感動、震撼。
奸人死在亂刀之下,從此作為兄長的季縈淪為廢人,作為女兒身的小妹義無反顧奔赴皇權路。
皇權路,又為黃泉路,走這條路的人要有大無畏赴死的覺悟,才能在波蘭詭譎的危機裡覓得一線生機。
小妹做得比他好。
好太多了。
一扇扇門敞開,季縈由遠而近走來:「皇兄,看我帶誰來了?」
……
那年秋天,季平奚和鬱枝見到容貌傾城與『父皇』有九分像的皇伯父,皇伯父溫和守禮,笑起來如春之爛漫,很難想象經歷過那樣的慘事他還能有這份溫柔從容。
季平奚佩服他,禮敬他,隔三差五入宮踏進那座黃金殿陪皇伯父解悶。
慢慢的也知道這『黃金殿』名字的由來。
黃金殿並未用黃金打造,真正的黃金是兄妹二人比黃金還珍貴的心。
自古天家無情,殷後卻養了兩個實打實的好孩子。
幾乎同時降生在合歡殿的這對兄妹是真正的手足。
「你與青釉也是。」『季縈』有感而發。
季平奚想起昨兒個還和她抱怨政務難做的皇弟,痛痛快快地點頭:「是呀。」
真正的手足。
這一世她有家人,有愛人,有友人,進可輔佐儲君,退可雲遊天下,上天實在待她不薄。
而這個秋天,金秋十月,她又多了一位需要孝敬的嶽母。
雲章長公主與柳薄煙成親那日,季平奚帶著鬱枝狠狠鬧了一回洞房,逼得季容惱羞成怒。
一盆洗澡水潑出去,沒潑著欠揍的侄女,洗腳水全給胖胖的寸寸有有洗了澡。
惹得兩隻狗委屈巴巴地對著窗子哼叫。
「侄女慶賀姑姑新婚之喜!」
季平奚在庭院點燃煙花,煙花直上雲霄砰地一聲炸開:「願姑姑和嶽母年年有今日,日日入洞房!」
長陽公主扶著月要笑岔氣。
鬱枝拿她沒辦法,用腳踩她靴子:「你又皮癢了。」
不等季平奚言語,季容光著腳從喜房裡出來,手裡拎著雞毛撣子——也不知這新房怎麼會有雞毛撣子這等凶殘之物。
總之這一晚長陽公主被雲章長公主按著屁股用雞毛撣子打了三下,這才安生。
季平奚一張小臉簡直丟盡了。
鬱枝笑得眼淚淌出來,大大方方看她笑話,嘴上毫不留情:「活該!」
日子過舒坦了,得意起來就容易忘形。挨了親姑姑一頓揍,季平奚這陣子囂張的氣焰落下去,壞心一眼,攔月要抱著美人往她的公主府飛去。
良辰美景,不弄她個十回八回,那聲「好色」真就冤枉她了。
振妻綱!
再不振作起來,美人就要騎在她臉上去了!
不過嘛……騎臉上?
季平奚眼睛一轉,葷素不忌地掐著美人細月要要她騎在自個臉上,將其作弄地吱哇亂叫。
季容光著腳回房,柳薄煙裹著喜被美眸羞澀地看過來。
四目相對,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光腳站在地上,忍不住笑出聲。
季容笑罵道:「咱們這個『女婿』啊……」
太鬧騰了!
可不是鬧騰?
對於這話美貌的公主妃最有發言權。
鬱枝累得月要酸,輕盈的靈魂都快要戰栗升天,柳葉眼噙淚又哭又慌,身子搖搖晃晃:「床、床要塌了……」
「塌不了!」某人信誓旦旦。
話音剛落,隻聽吱呀破碎,轟得一聲——
象牙床壽終正寢。
天下第一大高手抱著懷裡的美人,無語問蒼天——怎麼著,這事上都得打她臉?
鬱枝嗚嗚兩聲,用指頭戳她心口:「都說要塌了,你還鬧……咱們今晚睡哪?」
季平奚親她一口:「睡我心上!」
「……」
美目泣淚的公主妃近日新學了一詞兒,立馬用上,嗓音纏綿婉轉韻味十足:「你好土呀。」
三分羞,七分媚。
長陽公主魂被勾走了一半,低聲軟語:「那你也得受著,受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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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接下來是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