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玩玩而已(2 / 2)
「大哥去了命根子,不過是魏孫兩家的家務事,誰要想把家務事鬧成政事,那是不識抬舉。
「你再想,大哥去了勢,無根之人,魏家可還會為他與正得隆恩的孫家拚死拚活?扣押孫景明,圖的一麵子罷了。大嫂可好好在後院呆著呢。」
她看著鬱枝豎耳傾聽的模樣,起身撈過她手裡的木槌:「你躺下罷,本小姐今日發善心,伺候你一回。」
鬱枝心喜,乖乖躺好,魏平奚神色一動,手扌莫進她褲筒把玩細白的小腿,閒下來的手握著小木槌在她腿部酸軟處敲打。
她變著花樣地耍流氓,鬱枝紅著臉享受。
「老爺子和父親不為大哥討回公道,以大哥的性子,這府裡又有好戲看了。」
她輕蔑一笑:「狗咬狗,一嘴毛,死寂的魏家也該見點血了罷。」
……
二夫人腫著臉跑來找夫君興師問罪,埋怨的話說了幾句,魏二一改常態地訓斥了她。
「行了!沒完沒了,有點格局沒有?現在是死抓著一巴掌不放的事?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
他低聲道:「大哥廢了。」
李氏被他一頓罵,火氣正往上冒,聽到這話也不禁一怔,環顧四圍,確認沒閒雜人等,她問:「真廢了?」
「齊根斷。」
說完這話魏二做出一臉痛惜的神情,緊張地捂了捂下身。
廢了。
廢得不能再廢。
夫妻二人麵麵相覷,默契地將與驚蟄院的仇怨拋之腦後。
這是奪權的好機會。
嫡長子廢了,嫡次子還在啊!
大房幾年了連個崽子都沒有,李氏可為魏二生了兩個孩子了!
「廢得好啊。」
兩人同時感嘆。
……
深秋,風蕭瑟,人也蕭瑟。
魏二公子成了府裡的香餑餑,眼看嫡長子指望不上,儀陽侯前陣子將嫡次子叫進書房,行教導之責。
以後這魏家,要靠二房撐起門戶。
形勢比人強。
魏大公子門前稀落,下人們伺候也不用心,一個注定廢了的嫡長,比狗還輕賤。
孫公子雖然還在柴房關著,可一日三餐老爺子也沒虧待了他。
一個沒有價值的嫡長,誰會高看一眼?
廢了也就廢了。
魏家不能因此樹敵。
或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現在,孫千業差事辦得好正得盛寵,魏家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魏大傷勢養好,人瘦了一大圈,他的妾室畏畏縮縮地守著他,他自嘲笑道:「你怎麼還在這?我都是一介廢物了,給不了你什麼。」
「奴,奴沒地方去……」
妾乃浮萍,以主家為根,大公子倒了,她也跟著倒了。
「跟著我沒活路,還想活嗎?」
「想……」
「那好。」魏大公子微笑:「去戲伶閣罷,求老爺子收留。你長得比不過驚蟄院那妾,勝在懂事,去戲伶閣興許能有一條活路。」
「是……」
那妾也走了。
伺候完孫子伺候爺爺,魏大脖子發出僵硬的響,消瘦的手臂慢慢顯出青筋:「真他娘的賤啊!想奪我權,大家一起完蛋!」
……
興寧院的妾來投奔,老爺子身在戲伶閣好生快活一場,這才想起自家淒慘命運多舛的嫡長孫。
他近日精力多放在培養二孫子身上,少顧及興寧院的事。
如今長孫連自己的妾都送了過來,他良心上過不去,派管家敲打興寧院的下人,為長孫送去諸多好物。
收到老爺子送來的禮,魏大感激涕零,哭成淚人。
大公子越潦倒,愈發襯得二房今時的亮麗光鮮。
……
秋去,冬來。
鬱枝在驚蟄院掰著手指數她為妾的月份。
三個月,距離金石銀錠所說的『半年』過去一半。
她唉聲嘆氣,精神萎靡。
「鬧起來了,鬧起來了!姨娘,大公子和二公子鬧起來了!」
銀錠麻溜跑進來:「天大的醜事,二公子私通長嫂被大公子撞破了,大公子現在提劍追著二公子滿院子跑,幾劍唰唰唰刺傷二公子那處,老爺子直接氣吐血了!侯爺說要砍了大公子!」
她爆豆子地說完好長一通:「姨娘,您就不驚訝嗎?這事過不了多久就會鬧得人盡皆知,魏家這臉麵,算是丟盡了!」
早在四小姐說這死寂的魏府該見點血的時候,鬱枝已經預料到今時的亂象。
她現在無比肯定,局是四小姐設的。
為的是除去兩位公子。
以斷命根子為由,牽扯進孫家、孫氏,扯出一串麻煩要大房二房自相殘殺,更斷了兩房姻親之好。
鬧出這等醜聞,大公子與孫氏和離再無懸念,魏孫兩家交惡。
李氏那般要麵子的人得知夫君偷腥偷到長嫂頭上,想必要氣瘋了。
李氏氣瘋了,李家自然不會給二公子好臉色。
兩位哥哥陰差陽錯成了太監,三房可會甘心看二房乳臭未乾的孩子繼承偌大侯府?
一石激起千層浪,環環相扣,不可謂不妙。
大房、二房、三房相爭,四小姐穩坐釣魚台,坐收漁翁之利。
好深的城府。
好毒的算計。
好一個乾乾淨淨、置身事外的四小姐。
「怎麼,怕了?」
魏平奚抱著她的琴從屋裡出來:「怕也沒用,本小姐還沒膩了你,你還是我的妾。」
鬱枝走至她身前,在她眉心落下一口勿:「我沒有怕。」
「沒有怕更好,來,坐好,我彈琴給你聽。」
鬧哄哄的魏家,一陣琴音沖天而起,仍是那首《舞佳人》。
「你膽子好大。」鬱枝以手支頤眼睛明媚著看她:「府裡鬧成這般,你還有閒心彈琴,老爺子氣吐血了,這會你彈琴,侯爺不知怎麼罵你呢。」
「隨他罵!」
她不痛快,所有人都別痛快。她不自在,那就都別自在。
前世糊裡糊塗死了,至今查不出下毒之人,左不過是這府裡的,查不出是誰,那就都熬著。
誰也別想好過。
她撥弄琴弦,內力裹著一道道音符,琴響,闔府上下都能聽見。
聲勢驚人,傳出很遠。
事態無法收拾,為救次子,儀陽侯誤殺長子。
魏大公子死不瞑目。
魏二公子看著身下淌出的鮮血,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亂象橫生,似無止境。
利益麵前,骨肉親情算得了什麼?
魏三看向哭嚎震天的親侄子,眸色幽深。
人心思變,一念之差。
「平奚又在彈《舞佳人》了。」
魏夫人推開窗子聽著外麵纏綿悱惻的琴音。
府裡的劍影傷不著她,一重又一重的亂局擾不了她,彼時的佳人一舞卻亂了她的方寸。
「真好聽。」
不知不覺她順著琴聲走向驚蟄院。
驚蟄院院門敞開,魏夫人一腳邁進去,蒼穹落下輕薄的初雪。
「你這首曲子彈得愈發精妙了。」
「母親。」琴音止,魏平奚含笑出聲。
「見過母親。」鬱枝同她福身見禮。
「府裡最近亂,沒攪了你的心情罷?」
「沒有,女兒心情極好。」
魏夫人不論何時都是關心女兒的好母親,她細細沉吟,忽而道:「這亂一時半刻就停不下了,想出去走走嗎?」
「去哪裡?」
「京城?」
「去京城?」魏平奚興致上來:「京城好玩嗎?好玩我就去,不好玩我就在家呆著。」
「多大了還撒嬌。」魏夫人悉心為她整斂衣衫,柔聲道:「京城好玩,想怎麼玩都行。」
鬱枝側耳聽著。
「枝枝,你想去嗎?」
「啊?我?」
「是啊。」魏平奚神采飛揚:「想去京城嗎?去過京城嗎?」
想是想去,兩輩子加一塊都沒去過。
鬱枝點頭:「想。」
「想就去!」
她看著魏夫人:「母親,父親肯同意咱們去嗎?」
「他同不同意重要嗎?」魏夫人笑容清雅。
「母親說的是。這府裡亂象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去京城看看似乎也不錯。」
「那就說好了,我回去準備。」
「好,孩兒送送母親。」
四小姐在母親麵前像是收斂鋒芒的虎崽,笑起來文文雅雅,和真正的仙女差不了多少。
鬱枝看得失神。
沒留意魏夫人為人母親的竟也看著自己女兒失神。
「別送了。」魏夫人抬手摩挲女兒臉頰:「讓枝枝好好陪你玩罷。」
魏平奚看著她走遠。
良久,她轉過身來。
鬱枝低著頭若有所思,月匈口埋著好長一道鬱氣,蹙著眉,一言不發。
「怎麼了?我替你教訓那兩個人麵獸心的畜生,你還不樂意了?」
鬱枝暗想:哪裡是為她教訓兩位公子,分明是四小姐順道幫她出氣。
她這會糾結的不是這個。
可要說清楚是哪個,她還是覺得哪裡怪怪。
「母親待你真好。」
「那當然。那是我母親,她不待我好,誰該待我好?」魏平奚繼續彈琴。
「知道『九指琴魔』嗎?我這琴就是和她學的,她要我幫她畫了一幅畫,然後就把控琴的功法教我了。」
「畫畫?」鬱枝瞥她,心中五味陳雜:「又是裸畫嗎?」
「你猜。」
鬱枝懶得猜。
她憤憤咬牙,倏然神思清明。
她想到了。
想到哪裡覺得怪了。
魏夫人方才撫扌莫四小姐臉時,那神情可不像是看著女兒,更像是……
看著愛慕至深的情郎?
她看著端然撫琴的魏平奚,心底疑竇暗生,各種好的壞的猜想充斥心田,她荒唐地想問四小姐一句:您不會和您母親也有一腿罷?
但她不敢問。
她還想活著。
在這滿是秘辛的魏家待久了,可真是磋磨人。
出去看看也好,京城,那是她從未去過的帝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