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看兩生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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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迆,裴十七郎。

裴家嫡枝正宗,少有令名,五歲誦詩篇、十歲觀百家,博涉經史,六藝備閒,縱然裴氏子弟良才輩出似星河璀璨,星河之內也少有人能與他爭輝。

撇開錦繡其裡,單論其表,齒編貝、唇激朱,長眉鳳目,便是女子也自愧弗如,且姿儀出眾,風度翩翩,見過的人無不贊嘆,稱其濯濯如春月柳。

如今春光深處隔車相望,薑佛桑忽然想起曾在先生處看過的一首詩:「白玉誰家郎,回車渡天津,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

即便以兩世為人的眼光來看,裴迆仍然稱得上郎艷獨絕。不然也就不會被她藏於心間多年。

不過那也隻是前世。隔生再遇,僅僅是一瞬怔忪。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那些無法喻人的女兒情思,已經遙遠到幾乎觸扌莫不到,她的心在月匈腔裡平穩地跳動著,波瀾不興。

薑佛桑垂眸一禮:「多謝郎君相助。」

「原是薑家妹妹。」隨著清越的聲音飄出,馬車停下,一隻修長的手將紗幔挑起,「怎不喚十七兄了?」

玉容帶笑,眸似含情,若她還是不諳世事的年紀,或許會再次沉溺其中。

「從前年幼無知,如今已嫁做人婦,安敢失禮。」

裴迆的視線頭一回真切落在這張猶帶病容的臉上,停頓片刻,見她妙目無波,緩緩挑了下眉,未再說什麼,放下了紗幔。

馬車再次啟行,不多久便消失在視線盡頭。

重新登車後,皎杏緊捂著心口。

怪道那裴家郎君回回出行都惹得一眾女郎在後追逐,高呼其名還源源拋擲鮮花香袋,一度到了不帶部曲出不了門的地步。實在是……多看一眼都讓人頭暈目眩。

還是自家女君定力高。

想到這,皎杏朝那邊偷覷了一眼:「女君當真放下了?」

哪有這麼快的,或許是強裝也說不定,畢竟先前為了更接近裴十七郎,女君還去了裴氏家學。

薑佛桑若無其事,神色淡淡:「我去裴氏家學,也是與裴家眾女郎一同讀書,和裴十七郎並無乾係。」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但讓她承認前世厚顏腦熱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又實在違心。

皎杏卻當真了,壓低聲道:「女君想開了便好,那裴家郎君高踞雲端,輕易攀折不了,何必徒惹傷心?您出嫁之前送信邀他一見,他都未曾露麵……」

等等,送信?邀見?

薑佛桑腦中驀地炸開。

她想起來了!

被迫嫁入許家之前的那段時間,她輾轉反側食不下咽,百般委屈哽在心間。到後來憑空冒出一股勇氣,打算為自己豁出去一回,於是托人遞信給裴十七郎,想邀他出來一見。

見麵之前,諸多忐忑,還想著,即便他不接受也好,總算給自己一個交代。

然而衷情錯表,裴十七郎並未赴約。

虧她方才還一臉鎮定……薑佛桑眼前一黑。

「女君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以頭搶壁起來?

好在薑佛桑隻撞了一下便找回了神智。

她覺得自己實在不必太過驚慌——

誰年少時沒有點黑歷史呢?何況像裴迆這樣的風雲人物,出個門都能被瓜果砸死,收到的書信更是車載鬥量,說不定壓根就沒看到自己那封。

嗯,定是如此。

遠去的裴家馬車內,侍從一邊斟茶一邊感嘆:「那薑家女郎之前見到郎君可不是這般模樣,就連出嫁前還給十七郎你遞信來著,女子一旦嫁人,轉變竟如此之大?不過她與那許晏好似並不如何恩愛,聽說數日前還投了河。方才見她憔悴不少,想來應是真的,莫非也有聽聞……」

方才的相遇不過是個插曲,裴迆早已拋之腦後。

聽得侍從兀自呶呶不休,他瞥去並不算嚴厲的一眼,侍從訕訕閉嘴。

裴迆斜倚憑幾,賞玩窗外春色,本懶理這些閒事,但想到族叔這層關係,經過傍山帶江的許家別業時,到底還是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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