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口非苦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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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始作俑者,皎杏滿臉悲憤:「大婚至今,八郎君從未回過西園!」

不然女君也不會……

駱氏一愣,眼神閃爍片刻,到底沒再說什麼,腳步匆匆步入庭院。

「六娘,你好生糊塗!」

駱氏將從人揮退,無視侄女病骨支離,一句溫言也沒有,出聲便是指責。

「許氏一門顯貴,權傾朝野,成為許家婦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這天大福氣落在你頭上,你怎還如此不知好歹!」

許家是何門第?

當初隨宣帝移鎮京陵創建新都的元勛肱骨之一,前有救駕之功,後有平定連閎叛亂之勞。數功相累,飛速躥升,踩下汝南應氏躋身當朝四大門閥。一門叔伯兄弟子侄二十餘人,長成者皆有爵官,可說是權傾一時、風頭無兩。

薑佛桑嫁的是許氏旁枝,君舅許峪與當朝大司馬許峋是同祖,光耀雖不及嫡枝,但也不遑多讓。她竟還做出此等糊塗事來,不是不知好歹又是什麼?

若依駱氏本意,她巴不得把自己親女嫁進來!

奈何許家指明了就要薑佛桑……

「你屈指細算,放眼京陵城,有幾個比得過許氏的?你那兄伯許晁官拜大將軍,近日又打了勝仗,正是八麵威風的時候,連大司馬都對他青眼相待多有倚仗。八郎是他親弟,得他護持,入仕也是遲早。」

說到許八郎,駱氏頓了頓,聲音有所緩和,「八郎他正值年少,難免玩性重些,你理當多擔待。夫主不歸家,想辦法讓他歸家便是,小小一點委屈就尋死,還鬧起和離來,這可不是我薑門閨範。」

駱氏將其中厲害掰開了揉碎了說與她聽,話裡話外無非是勸她隱忍——這隱忍不單是為她自己,更多是為薑家。

然苦口婆心了半日也不見有個回音,駱氏遂又疾言厲色起來。

「我今日來是告知你,和離的話切勿再提!倘若你一意孤行,非令我薑家蒙羞,薑家亦不會再認你!你也莫怪叔母狠心,族中還有未嫁的女兒,豈能都受你牽累?得罪了許家,就連你叔父新謀得的官職也將不保,咱們薑氏一門也再別想於京陵立足……」

榻上之人終於有了反應。

薑佛桑眼仁微動,片刻後,虛飄的目光落在駱氏精明外露的臉上。

她澀然啟唇,啞聲相問:「若遭遇此事的是茵妹,叔母你也會讓她將這黃連蘸著血淚吞下?」

新婚燕爾,本該情濃意濃之時,卻隻餘新婦形單影隻,甚至連個洞房之夜都沒有……這固然屈辱,也確實可氣,但何至於此呢?

駱氏並不知曉這段婚姻將會給薑佛桑帶去怎樣潑天的磨難,是以她想不通,忍忍就能過去的事,薑佛桑何必大動乾戈?還要拿她女兒來作比!

「佛茵幼秉庭訓,斷不會做出你這等任性之舉!」

不輕不重刺了薑佛桑一下,駱氏也不見多開懷。

她的佛茵縱然有母親庇護又如何?還不是被個糊塗父親給賣了終身。

「當年逃難途中你叔父亂許親,如今可好,北邊來人提親了!倘若佛茵有你這般好命,我真做夢都要笑醒。」

這於駱氏而言無疑是更值得頭疼的事。

想起家中那一團亂麻,她也坐不住了,到底怕薑佛桑再鬧出尋死覓活的事給自家添麻煩,臨走又耐下性子多說了一句。

「你祖公一生信佛,兒輩取名皆帶法字,孫輩則帶佛字。佛門有言,自殺不復得人身,你便是不在乎己身,也當想想你祖公。他在世時最是疼你,還道貴薑家者必在你……」

情、義、理,逐一占盡,料想這侄女也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駱氏盡了義務便放心地離去了。

駱氏走後,皎杏端著藥碗進來,見榻上人微闔著眼,一副倦極了的神情。

「女君?女君?」

喚了幾聲無人應,皎杏嘆了口氣,女君定是累了,睡著就睡著吧,藥可以再熱。

薑佛桑確實累了,眼一閉,昏天暗地的睡著。

月升日落,再睜眼,霞光透過窗格灑到榻前的地衣上,竟已是第二日黃昏。

細若無骨的手虛虛抬起,斑斕的霞光躍然掌心,那般多彩耀目,像是新生的希望。

她緩緩收攏五指,將這縹緲攥緊。

便是造化有意弄人又如何?

能重來便很好了,開局再難也無妨。

路,都是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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