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中沒有一片無辜的雪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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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花了錢,那最終是誰在買單?

答案是我們。

合規的互聯網公司在法律內行事,合理地使用數據。我們花費注意力和時間在互聯網公司的產品之上,我們購買東西,瀏覽廣告,它們則據此獲得利潤。

樂觀點說,這是「雙贏」。

那如果是深黑之中,我們則實在難以想象其中的景象。

我們在采訪一位曾在菲律賓工作的程序工程師時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這位工程師大致形容過他的工作內容。他很坦誠地告訴我,論技術水平和工程能力,他隻能算中下遊水平。在他目前供職的中小型互聯網公司中,他管理著一個數人的小團隊,主要從事和開發電商一類應用。他每個月的薪資水平在兩萬左右,一年能拿14個月薪水和年度獎金。

這在筆者看來已經是屬高不可攀的三十萬年收,而他則說道,在菲律賓時他的薪資是目前水平的兩倍左右。

他在那邊待了三年,每年僅有春節和年中兩次回國假期。

「我去到菲律賓時,當時的站點是還沒有完整的運作起來。我算是完整地經歷了它整個生命周期。當然,一般這類平台能存活的時間也比較短。很多時候都是打一槍就得換個地方。」

「為什麼?」

「監管啊!一陣子站點掛了,老板就得安排新的服務器,整套程序搬到新的據點。」

「那以前的客戶呢?」

「那肯定是留著,現在搞這些也精明,注冊留個手機號碼,一下就能重新給發推銷的事情。

至於其他,主要還是靠買。最早開始做的時候,老板就曾經給過一份數據庫。其實明眼看就知道這是通過暗網或者熟絡的黑客購買所得。小平台嘛,一幫程序員最多就保證資金安全和網站正常跑,真的有什麼黑客攻擊也招架不住。

這些數據裡頭主要就兩種,一種是從其他賭站拖的庫,這種裡頭直接是賭徒,我們就通過一些技術手段來給他推送消息。另一種比較好的可能就是網貸的庫。

但也得分是幾手的數據。被倒手太多的數據,裡頭的人往往就都是『資深』賭徒,這類人是離死都不遠,榨不出什麼價值。」

「為什麼說網貸的是比較好的數據?」

「嗬嗬。賭借賭借,很多下水的都是這麼個循環。」

「那麼2之類的爆雷,是不是和這中間有什麼關係?」

「這就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內了。當然你說在外圍國家做這類平台的也不少,影響肯定是有。其他的引流方式也不少,但一般來講收效較低。以前千度還能投放,後來不單千度不行,其他渠道也不行了。」

「這類其他是指怎樣的方式?」

「注冊機做號,在直播平台發彈幕評論。類似這些。這種就不要什麼成本,但是耗時,效果也低。但又總比沒有強。

現在倒也還有一些渠道能勉強投,但兜轉的中間層比較多。比如一些自媒體的廣告,微頭條是肯定沒法,但做得不怎麼樣的有那麼幾家能投。一般就是投網賺類,然後加群,最後再引誘到平台來。這類現在做的很專業,中間層的是要給一些費用。」

聽到這裡,我想沒有人願意數據是這樣被流通。當一個人真的涉入了賭,我也實在難以想象他在這樣的環境中能夠脫離出局。尤其在這其中,網貸的盛行更是加深了這些平台對某個個人的危害。或許也正如這位工程師所說,可能真離死不遠了,這些賭徒才能最終脫逃,得以上岸。

而我也不禁問了自問了一句,互聯網公司之中有沒有存在這類違規采購數據的可能?

近日,一名南潮遊戲被捕高管庭審期間亦透露了一則消息以求減刑:在南潮遊戲初創時期就曾向黑客組織桑德購買過數個賭博平台數據庫。

【驚雷中默聲的群體,就隻是控製不住】

21歲的石子就坐在我的麵前,他也很直率,若不是因為接受采訪能夠白得三百塊,他才不樂意在露天咖啡廳和我白費口舌。

「要我說,這就都是這些狗東西的罪過。好嘛,大老板滾刀肉點搞一筆,躲到海外直接逍遙一輩子。這種人也不想想,他享受著的那都是血汗錢!那是人血,人肉!」

「沾賭之前我就一外匯推銷員,成天給人打電話推銷交易那種。也沒什麼文化,但搞幾年金融知識多少也能忽悠點人。至於你說自家平台,媽的虧兩個月工資那還不趕緊跑。講真那高槓杆也和賭博沒什麼區別。真要能預測市場,那誰還願意賺辛苦錢。」

石子戳滅了他手上的煙頭。

我不太清楚他是否對自己賭博導致妻離子散有什麼後悔,即便是看他那瘦弱的模樣,我也難能得到答案。

「這些東西太多了,不是說想戒想上岸,想就能成。真想就能成,我還想自己是李嘉誠呢!

半夜搜個千度,不給我彈個蒲京澳賭也不消停是吧。打開微訊每天還一堆說做網賺的加好友,就那些都是各種平台的托。耐個心思看看網站看看直播,冷不丁就是個網賭網址。

你說這怎麼戒?」

「講句不好聽,這裡頭所有人都有罪!什麼狗李踏馬鳥路,一個個富得流油,褲襠扒開還不全是屎。你就是央視,那沒少批千度了吧,有用?

就是錢的事講真的。」

我深感這采訪實在有些難度,我問道,「那你有沒有意識過自己的錯誤?」

石子嗬嗬笑了聲,「按說是有。可你和我這窮鬼較個什麼勁不是,我就是明白我有,可也對我能不能上岸沒有一點幫助。」

「離婚之後孩子跟的他媽對吧?」

石子聽到這卻又有些感傷,興是話題觸到了痛楚。

「嗯,有兩年沒見了。沒什麼好見,也不敢見。」

聽著他的話,我實在難能想象像石子一樣的人有多少,像他這家庭的又有多少。一片驚雷之中,他們不似某些公司的高層和董事長,隨口一句話就能得以傳播。他們也許有錯,雪崩之中也沒有一片無辜的雪花,但他們卻不像林清河一般擁有一條退路。

死了,那就真死了。破碎了,那就真破碎。

我們說互聯網在不斷重新定義我們的生活,也許這也是其定義的生活中的一部分。它是無奈,是人性在其中被不斷放大。石子通過這些平台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刺激,最終墜入深淵。

但再想想,我們其實也不過是在這張籠罩所有人的網中尋找著自己破碎現實的一個補丁。

可一個破碎家庭中成長的孩子究竟該如何在責任人生中不斷成長,行走到崩潰邊緣的成年人又該如何承擔起屬於他自己的那份責任,擁有權力和話語權的互聯網公司有該如何在底線之上塑造一個更好的社會風尚,科技和人性的角力永無終局,利益始終相伴其中,類似南潮遊戲的事件想必也隻會不斷重演,但我們希望,南潮之後整個社會至少是能離最後的答案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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