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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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胚子!」

睡夢裡柴青唇角翹起,裹著棉被舍不得醒。

青色的磚瓦房,屋簷下的麻繩曬著乾菜還有幾串色澤紅艷的辣子,十二歲的柴青穿著窄袖短衣在院子裡練習伏虎拳。

聽到聲音她扭頭朝門外看去,水靈靈的小姑娘紮著可可愛愛的辮子和她招手:「壞胚子!」

柴青的心一下子變得亮亮堂堂,哪怕明知是夢,仍然沉溺其中。

「壞胚子,我來找你啦!」

小女孩被婦人牽著手,眼睛盛著無盡喜色,像春天裡才會有的溫煦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美貌的婦人和她說了兩句就隨師父進屋。

大人們在裡屋說話,柴青和小女孩在小院的杏樹下談得熱絡:「你怎麼來了?不怕被發現嗎?」

「我想你就來了,不怕被發現,本來阿娘不準我來,可經不住我纏。」

她得意地翻出懷裡的油紙包:「看,我給你帶了白糖糕,快趁熱吃。」

隔那麼遠帶一份吃食出來,白糖糕到手還溫熱,少年柴青頓時紅了眼眶:「絳絳,你對我真好。」

絳絳是女孩的小名,她也隻曉得她的小名。

正如女孩喊她壞胚子。

此地是薑國都城十裡外的窮人巷,師父不準她告訴任何人關於她的名字,說她的身份會給旁人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師父背著姑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偷擄她出來,柴青打小吃慣苦,不覺得現在這日子有多難熬,隻是想念姑姑,擔心她牽掛。

不過她在這認識了新朋友。

小她兩歲的絳絳。

兩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她掰開一半的白糖糕:「絳絳,你也吃。」

「嗯!」絳絳接過來,笑得牙不見眼:「壞胚子也吃!」

柴青聽話地咬了一大口,白糖糕的香甜軟糯在口腔化開,她眼睛彎彎,和她的好朋友蹲在杏樹下開心地如兩條傻狗。

「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我也愛吃,甜甜的,像天上的白雲蘸了糖。」

柴青被這樣的比喻逗笑:「你說得我都不忍心吃啦。」

「欸?」小女孩歪著腦袋:「不要辜負我的心意,要全部吃掉,一口都不能浪費。」

她性格開朗,嗓音也和白糖糕軟軟的,柴青嘴唇沾了米糕碎屑,靈機一動,下口極快地咬在另一半糕糕。

絳絳看呆了,水靈靈的眼睛瞅著她:「你、你怎麼還搶食呢?」

柴青咽下嘴裡的食物,哈哈大笑。

窗外風停雪止,柴青躺在木板床是笑醒的。

燦爛的笑容掛在明媚的小臉,很快,笑容不再,明媚也不再,她喪裡喪氣地盯著桌上的花瓶,揉揉臉,又閉上眼。

多想做夢的時間能長點,再長點。

她已經有一個月沒夢見絳絳了。

今兒個卻夢見了。

慢慢的,浮現在腦海的影像被一雙清湛湛的眸子取代,柴青打了個寒戰,猛地睜開眼!

不可能!

薑國的公主怎麼可能是她的絳絳?

哪怕她們有著一雙同樣漂亮的眼睛,可前者笑意盎然,後者古井無波。

柴青隻道自己魔怔了,一巴掌扇在左臉。

想著她的絳絳再也不能長大,不能喊她「壞胚子」,不能和她分食一塊白糖糕,她傷心地耷拉著腦袋,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

她的絳絳死了。

柴青悲從中來,哭聲壓抑不住,恨慘了自己的無能。

她是笑著醒來的,醒來,全部的精神氣仿似丟在夢裡。

哭夠了,柴青爬起來隨便找點吃食果腹,蔫蔫地趴在僅有的一張桌子,攤開紙,握著一支禿毛筆寫稿。

隻是怎麼也入不了戲。

她是『壞先生』,寫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寫紅塵溫軟繾綣情長,自己的日子卻過得一地雞毛。

愣怔半晌,發現不想撰文,她丟了筆,想那位遠道而來的薑公主。

想得到她,拋棄她,坐等薑燕兩國交惡,坐等老薑王鼻涕眼淚地跪在地上,毫無尊嚴可講。

這樣做對公主不公。

可誰來給她公平呢?

她的絳絳死了。

她那麼好的絳絳渾身是血地倒在她眼前,她救不了她,乾嘛還要管別人好活?

柴青渾渾噩噩地站起來,渾渾噩噩出門。

是了。

做個喪良心的壞種就沒那麼痛苦了。

天陰沉沉的,街邊的貓兒懶洋洋窩在角落舔毛,柴青孤魂野鬼似地在街上飄。

「來一份白糖糕。」

她眼皮沒抬,袖口抖出十文錢。

賣糕點的大叔見是她,包好一份熱乎乎的白糖糕急忙送過去,噤若寒蟬地目送這壞種走遠。

春水鎮沒人不識柴青,說到柴青,十個人裡麵得有八個人說她壞,剩下兩個是說她爹、她爺爺壞。

反正一家子沒一個善人。

但真要說她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壞事,那倒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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