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相識(1 / 2)
泰安客棧,千名士兵裡三層外三層地將其團團圍住,身為此次護送的擔責人,榮華將軍沒敢走遠,不停繞著那片地來回巡視。
殊不知早有一隻『壞貓兒』輕手輕腳地攀上高處。
柴青摟著小白貓斜睨著眼看將軍走走回回像拉磨的驢子,她忍住笑,低頭指腹戳在貓咪的小肥臉:「要不要嚇嚇他呢?」
貓眼水潤清澈,腦袋蹭蹭這人掌心,老實地不叫喚。
「真乖,回去餵你小魚乾。」
一人一貓都很滿意。
日頭西移,風雪淒淒。
婢子將折好的梅枝插進白瓷瓶,又在隨行帶來的鎏金異獸紋銅爐裡撒下香片,冷淡的梅香混著裊裊升起的白霧,給人的感覺是冬雪裡沁出的一朵春花,嬌嬌俏俏,不可褻玩。
門吱呀一聲響起,另一人拎著木桶進來:「公主,水來了。」
「放下罷。」
「是。」
調好水溫,兩名侍婢一前一後地躬身退出去,掩好門守在左右,眼神如尋覓獵物的鷹。
內室暖融融,柔軟的綢衣脫下來疊好放進備好的竹簍,薑嬈半擁著身子,一隻手小心翼翼扶在桶沿,不費力氣地邁進去。
半人高的橡木桶汩汩湧著熱霧,氤氳她逐漸放鬆的容顏。
出薑王都,過仙女門,一路搖搖晃晃抵達山清水明的小鎮,她亂糟糟遍地斑駁的世界終於清靜了。
薑嬈鬆口氣。
滿心的疲憊融在水裡,她認命地閉上眼,腦袋放空,全然不思量這一去燕王宮還有沒有命活。
「外麵在亂什麼?」
「回公主,是一隻貓跑了進來。」
薑嬈揉著細長的發,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別傷了那貓,它想留,就不要趕它。」
先來後到,說不準貓兒才是這裡的熟客。
過了沒多久,腳步聲雜亂起來,婢子的聲音陡然鄭重兩分:「弄錯了!不是貓,是有人闖了進來!將軍已經派人去追,公主莫慌,有奴婢守著您!」
「……」
柴青溜得飛快。
遛風箏一樣身後有好多人在追,追得最猛的是先頭說大話的將軍,好像叫什麼榮華?
「抓住她!」
「別跑!!」
公主下榻的第一日就遇上可疑的刺客,此乃大事,容不得馬虎。
榮華縱身一躍,踩著屋瓦飛上飛下,眼見那人逃得飛快,手中的紅纓槍擲出去,射穿放在庭院的大石。
客棧鬧得人仰馬翻,小兩刻鍾過去,別說抓住刺客,刺客的臉他們都沒看清。
「可惡!賊子囂張!」
「打起精神來,不能讓人跑了!」
「是!將軍!」
「公主那裡情況如何?」
「狸奴差人傳話來,說公主無恙。」
榮華心放回肚子,剛要折回去守著薑嬈,一片衣角疾馳地從他眼前掠過。
「好啊小賊,看本將軍怎麼收拾你!」
「人還沒抓到嗎?」
「沒。」
薑嬈從浴桶出來,赤腳踩在鬆鬆軟軟的羊毛毯,發絲滴著水,很快□□巾子擦乾。
係好衣帶,喝過一盞水溫剛剛好的清茶,她出聲道:「狸奴,厭奴,你們進來。」
門外寂靜無聲。
守在門口如門神的婢子眼睛瘋狂亂眨,迫切想告訴她們的主子,有壞人來了!
她們被點了穴道,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
一晃的靜默後,薑嬈謹慎取下掛在牆壁的長劍,冷聲嗬斥:「誰!滾出來!」
風吹開緊閉的兩扇門,柴青吊兒郎當抱著她的小白貓,語氣含笑:「凶什麼?你讓我出來我就出來,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她一步步走到公主麵前,身上還帶了些許脂粉氣,上穿窄袖緊身的斜襟上衣,下配深色襦裙,月要間壓著一枚白玉環,眼睛狹長,皮膚白皙。
是個乍看溫婉,再看邪氣的姑娘。
短短片時,薑嬈約莫認出了她,是進鎮子時有過一瞥的人。
柴青眯著眸子打量她,雙手舉起白貓雪白的兩隻前爪:「你不怕我?」
她湊得太近,薑公主很不習慣地倒退半步,眉間一股子教人厭惡的王室氣派:「我的人怎樣了?」
「死不了。」柴青又問:「你怎麼不怕我?」
換個人起碼得嚇傻罷!
薑嬈提著的心放下去,眸光一掃:「怕什麼?怕你的貓會抓花我的臉嗎?」
柴青瞅瞅她,再瞅瞅她的乖貓,覺得有必要為小白辯解一句:「它是好貓,隻抓臭男人,不抓香噴噴的女人。」
「……」
氣氛詭異地歸於沉默,兩人都拿不準對方的性情,誰也不好多說話。
於薑嬈而言,這人招呼不打擅自闖入內室,若是個男人,八成是采花大盜,可她是女子,麵紗都不戴,堂而皇之出現,所圖必定不小。
於柴青而言,她做壞種多年還是頭回做始亂終棄的一方,她想勾搭未來的燕王妃,奈何對著那雙清湛的眼睛,總覺得在哪見過。
似曾相識的感覺激盪著她的心。
可她自個又無比清楚,她在薑國已經沒半個親朋了。
這很矛盾。
她挺身上前。
薑嬈後退。
她再上前。
薑嬈又退。
退無可退,月要身抵在桌沿,柴青一手抱貓,一手撩起公主耳邊碎發,下一刻,等待她的是長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