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〇章 世襲罔替(終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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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語氣平和:「娘,她就是惠娘,她沒有死,當初我在天牢中將她救出來,而後隱姓埋名……她也是泓兒的母親。」

「什麼?這怎麼可能?這……這……」周氏茫然不知所措,「那誰……誰是泓兒的父親?是你?」

瞠目結舌半天,周氏終於明白過來,因為沈溪將沈泓帶進沈家收為義子,如果他跟惠娘沒關係,絕對不會亂掉輩分。

也就是說,沈泓是沈溪的兒子。

沈溪點頭道:「也許娘已經猜到了,沒錯,泓兒是我跟惠娘的孩子,這也是我為何一直未納曦兒進門的原因。這幾年我一直想讓曦兒進沈家門,奈何以往很多事,讓這個願望無法達成……眼看如今將要遠行,孩兒還欠惠娘一個進沈家門的承諾,於是便帶她來見您。」

周氏整個人都不正常了,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囁嚅著想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半天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蹲下來雙手捂臉,顯然心情激盪。

沈溪跪下來,恭敬地給周氏磕了個響頭,嘴上道:「無論娘是否接受,惠娘已是沈家人,希望娘能接受。」

周氏罵道:「混賬東西!你個臭小子,還不如讓她死了呢。」

這個時候,周氏把滿腔的思念和久別重逢的欣喜化成憤怒,對惠娘發出近乎惡毒的詛咒,但這僅僅是她想成全惠娘名節,以及維護沈溪的名聲,並沒有包含個人因素在內。

沈溪再次磕頭:「即便娘不接受,此事已發生,無法挽回。另外,近來新城這邊或有變故,我不想娘擔驚受怕,正好咱們離開家鄉差不多有十年了,我想請娘代表孩兒及全家回家祭祖。」

「我在閩西汀州老家置辦了幾座大宅子,還在錢莊給您和父親存了兩萬兩銀子,你回去後可以隨便拿來花銷。等到十月,娘再來新城,我們一起回京。」

說完,沈溪不再跟周氏解釋,扶起惠娘,再抱起沈泓,一家三口出門而去。

周氏站在那兒呆若木雞,卻不知該用如何言語挽留。

……

……

七月二十二,周氏和沈明鈞夫婦在沈府家將護送下,回閩西老家省親。

這兩位可是皇後沈亦兒和當朝監國沈溪的爹娘,沿途官府盛情接待,所到之處百姓夾道歡迎,士紳紛紛宴請並送禮,天下為之矚目。

沈溪絲毫也沒有想過讓父母低調的意思,依然按部就班地練兵,八月初四這天再次率領艦隊出海訓練。

這天共有六十條大船和一百五十條中型船隻出海,而被皇帝指定為出征主帥的唐寅,卻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未登上指揮艦。

這次是戰前最後一次規模浩大的「實戰演習」,按照計劃,水師會出海半個月,進行包括隊列行進、炮擊、追擊、打掃戰場等演練。

艦隊出港浩浩盪盪,黃浦江上帆影林立,城中軍民紛紛湧到江岸圍觀,但因並非正式出征,這次觀禮沒有引起朝中大臣重視。

「大人為何在此?」

唐寅站在碼頭看著,等沈溪的座船出海後,幕僚詫異地過來詢問。

唐寅心情很惡劣,回首喝斥一句:「本官做事為何要向你解釋?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無需多言。」

「是,是。」

幕僚噤若寒蟬,趕緊退下。

此時船隊已駛出黃浦江,唐寅望著遠去的帆影,懊惱地搖搖頭,轉身而去。

沈溪站在船艉,眺望新城,神情復雜。這時雲柳走了過來:「大人,舟山群島那邊已準備好,下午艦隊就可以進港泊靠。」

「嗯。」

沈溪看了看天色,沉聲道:「已經有多名西洋船員說今明兩天或有台風過境,把一切安排妥當,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雲柳領命後恭敬退下。

隨後沈溪進入船艙裡的房間,一襲男裝的惠娘剛幫沈溪收拾好東西,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向他。

沈溪過去攬住惠娘的月要身,嘆道:「心結該放下了,此番將是你新人生的開始,從此後再不用擔心世俗的眼光。」

……

……

沈溪出海當晚,海上興起狂風巨浪。

第二天上午強台風登陸,新城處於風眼位置,損失異乎尋常的慘重,港口內泊靠的船隻折損巨大,船廠也遭受毀滅性的破壞,廠房坍塌,大量工人被埋葬在廢墟中,城裡的居民也是傷亡巨大。

而出海的沈溪遲遲沒有消息傳回,唐寅作為皇帝委命的出征主帥,第一時間向朝廷報訊,陳述此番新城遭受台風襲擊的巨大損失,著重提到大明水師很可能已經出事,朝野為之震動。

「……陛下,沈大人領兵出海後,音信全無,倒是其後兩天,閩粵等地相繼有倭寇犯邊的報告傳來……佛郎機人知道大明要跟他們交戰,夥同倭寇來犯。」

此時朱厚照已回到京城,居於乾清宮,身前正在奏事的是張永,張苑服侍在旁。

朱厚照聽到這話怒火中燒,一拍桌案:「混賬東西!沿海地區風災不是年年都有嗎,至於如此亂成一團?」

張永急忙道:「陛下,這次風災特別嚴重,沿海民居成片成片坍塌,部分縣城連城牆都被掀倒,江浙近海隨處可見船隻殘骸,隻怕沈大人他……」

朱厚照咬牙道:「百姓可以撫恤,屋舍可以修繕,沈尚書絕不能出事,趕緊派人出海找尋。」

「現在新城和沿海衛所船隻損失嚴重,怕是無法完成任務……」張永苦著臉說道。

朱厚照喝道:「先把災情匯總,還有一個月才是正式出征的時間,或許艦船可以修復呢?跟唐伯虎說,按既定日期出征,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

……

……

沈溪走後,唐寅不得不提領新城軍政事務。

除了救災外,唐寅還要備戰和找尋沈溪,三樣事都不簡單。

沈溪下落不明,倒是相繼有海上船隻遇險的消息傳來,大明水師行蹤存疑。

與此同時,還有倭寇和海盜在沿海活動的消息,備戰出征佛郎機變成籌備二次平靖海疆之戰。

九月初,到了既定出征的日子,此時保國公朱暉依然沒到位,唐寅無法完成備戰事項,因為水師戰船嚴重受損,此前船廠工人在風災中死傷累累,根本湊不齊人手修復。唐寅被逼無奈,隻能向正德皇帝上奏,如實說明情況,朱厚照雖然很惱火,卻無可奈何。

就在滿朝都在為找尋沈溪而費心時,新城內連續失火,卻是倭寇細作混進城中,各處放火。

沈溪的城主府更是一夜間被付之一炬。

沈溪家眷在這次火災中無一幸免,沒有一人從火場裡逃出來,其後新城又接連遭遇佛郎機和倭寇人連番偷襲,好在城市防禦措施完備,沒怎麼費力就打退佛郎機和倭寇的進攻。

此後兩年事件,唐寅作為平倭統帥,也是欽命找尋沈溪的欽差,一直留守新城。

……

……

沈溪失蹤,算是大明正德年間最大的懸案。

官方口徑是沈溪帶兵出海時遭遇風暴,整支艦隊都沉沒,坊間卻傳言,沈溪一直活在世上,隻是流落荒島,還有人說沈溪已統率艦隊平掉佛郎機人,成為大明海外領地的王。

為表彰沈溪的功績,沈溪之父沈明鈞受封安國公,封地為閩西汀州,因沈溪一脈闔府滅門,朱厚照特允從沈家其他房擇一男丁繼承爵位。

轉眼到了正德二十三年秋,此時已是吏部尚書的唐寅急忙往皇宮來,求見朱厚照,卻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擰言歡阻擋在外。

擰言歡也就是小擰子,言歡是朱厚照給小擰子的賜名,在這之前小擰子當了十幾年司禮監秉筆,直到年前才升任掌印之職。

「唐大人,您別老煩陛下,這會兒陛下正陪皇後和太子遊園賞菊呢。」擰言歡恭敬地對唐寅道。

唐寅從懷裡拿出一份奏本:「有要緊事麵聖都不可嗎?」

擰言歡陪笑道:「再大的事,也比不上陪太子啊……太子今年十歲,陛下對太子非常看重,畢竟陛下隻有這一個皇子。」

誰來也奇怪,朱厚照跟其他女人再如何纏綿,也沒法誕下子嗣,結果等沈亦兒十八歲,兩人圓房,第一年就誕下個公主,此後又連續生下兩個公主,到第四胎才誕下龍子,朱厚照如獲至寶,就此修心養性,不再沉迷酒色,專注國事。

正德十三年,南洋諸國內附,朱厚照欣然允諾,次年派水師南下,正式把呂宋、勃泥、爪哇、三佛齊、柔佛收入大明版圖,派駐官員,對這些地區實行有效統治,當時統率大明水師的便是唐寅。

如今又是九年過去,大明國力蒸蒸日上,隨著蒸汽機和電力在大明逐步推廣,生產力顯著提高,大量工廠拔地而起,各種新式武器層出不窮,四夷為之敬服。

今年年初韃靼和瓦剌內附,大明一下子把自己的版圖擴充到了蘇武牧羊的北海,朱厚照已有中興明主的美譽。

唐寅著急地對擰言歡道:「的確是大事,沈國公有消息了。」

擰言歡聞言身體一震,趕緊往宮門裡跑,等他再出來時,朱厚照居然也跟在後麵,連鞋都沒穿,主仆倆都沒個正形。

此時朱厚照年近四十,身體健壯,留了兩撇胡子,兩眼炯炯有神,過來一把抓著唐寅的衣領,問道:「唐卿家是說沈先生嗎?到底是什麼消息?這個不懂事的奴才,也不知問清楚再進去稟報朕。」

唐寅從袖子裡拿出奏本,朱厚照看了很好奇:「這是……」

唐寅道:「這是沈國公在海外給陛下的上奏。」

朱厚照接過來,手抖個不停,打開後目不轉睛看了起來,心中開始默念。

「……臣受命於天子,領海內之兵,平海外之地,歷時十年又五,終將蠻荒之地平定,現已將海外銀礦所產白銀如數上繳,共計一億一千萬兩,以巨輪運往本土。奈何蠻荒之地百姓不服教化,叛亂時生,臣隻能恭敬鎮守於領地,待陛下派仁臣輔佐……」

「嗚嗚,沈先生他沒死,還給朕送銀子來了。」

默念到最後,朱厚照已是淚流滿麵,「朕辜負了他,連他的家眷都沒保住,不過朕有兒子了,是他的大外甥。」

唐寅道:「陛下,運白銀的船隻已到上海,共有四十六條大海船,這還隻是第一批。」

「是嗎?沈先生為何沒回來?」朱厚照急忙問道。

唐寅沒法回答,朱厚照轉念一想,嘆息:「想來也是,這都過去十多年了,沈先生沒忘對朕的承諾已是難得,朕還能奢求什麼?海外之地,朕便賜給他,讓他世襲罔替,他想要什麼官員幫他,讓他來信跟朕說,朕派給他……朕是天子,他是朕永封的親王,永遠也不會改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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