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〇章 世襲罔替(終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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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桃紅柳綠,正是江南好風景,新城的戰爭氛圍卻越發濃烈。

每天都有海船出海訓練,此時舟山群島和東番島,已經修建有多座軍港,可以供艦隊泊靠。

四月初五,朱厚照做好了從宣府回京師的準備,年初他便說要回去,一直拖到此時還不肯動身。

這天中午,朱厚照陪沈亦兒一起吃飯。

最近兩口子關係日漸緩和,隨著年齡增長,沈亦兒也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經跟朱厚照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說是可以跟民間夫妻一樣和離,但牽扯到的利益太大,沈亦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出那一步。

因此,近來沈亦兒沒有再有意無意甩臉色給朱厚照看,平日也能說說話,扌莫扌莫小手啥的,就差最後一步。

吃完飯,夫妻倆慵懶地坐在洞開的窗戶前喝茶,此時司禮監掌印張永前來向朱厚照匯報朝事。

沈亦兒在旁漫不經心地聽著,身前的茶幾旁擺著幾本武俠說本,這是朱厚照給她準備的,為了討好沈亦兒朱厚照是無所不用其極。

「……今年江南備戰預算已用大半,怕是要再增補一百萬兩白銀作為軍費,而這僅僅是戰前需要的數字,以沈大人上奏,還需另行準備一百萬兩作為開戰之用,物資調配則需戶部議定……」

午後有些疲倦,朱厚照聽得直打嗬欠。

沈亦兒也聽得沒甚趣味,隨手拿起武俠說本看了起來。

張永說了一通,最後問道:「陛下,不知這軍需調度……」

朱厚照翻了翻白眼,道:「內閣不已做出批示了嗎?還有沈尚書也給出明確數字,何須朕勞心?直接按照沈尚書的意見回復便是……國庫總歸不缺這兩百兩銀子,是吧?」

張永為難地說道:「陛下,跟佛郎機人的貿易一停,國庫收入銳減,今年得節衣縮食過日子了。」

朱厚照冷笑不已:「怎麼,你責怪朕決意跟西洋鬼子開戰,導致朝廷少了大筆進項?哼,等打完這仗,國庫要多少銀子就有多少……」

「不敢,不敢。」

張永嚇得連忙跪地磕頭,等朱厚照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才又道,「陛下,還有一件事,沈大人上奏中提到艦隊開拔時間……九月初七出海,以平倭的名義南下,防止佛郎機人發覺,您看……」

「九月初七?挺好的啊,還有五個月……哈哈,朕完全有時間去江南,說不一定還可以親自領兵出海。」

朱厚照興奮地說道。

張永嚇得趕緊勸說:「陛下萬萬不可,這出海經年不得回,大明不可一日無主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朕不會在海上停留太久,隻是想親眼看看朝廷無敵的水師。」

張永道:「陛下去的話,必定會驚動西洋鬼子……那些西洋人知道陛下去了,便知不是尋常平倭那麼簡單,會提高沈大人帶兵征伐的難度。不如……陛下留在京城,靜候佳音?」

「嗯。」

朱厚照稍微有些不悅,看著一臉恬靜的沈亦兒,期待地問道,「皇後,你想不想跟朕一道南下?」

沈亦兒連頭都沒抬便一口回絕:「還沒折騰夠嗎?咱們到宣府差不多快一年了,乾清宮和交泰殿恐怕都快被蜘蛛網給爬滿了,你就不怕有人鵲巢鳩占?」

「誰敢讓朕的寢殿荒廢?」

朱厚照怒氣沖沖地問了一句,隨即若有所思,沈亦兒這是勸他回京,避免有人覬覦皇位,想了想道:「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走一趟很遠,旅途勞頓,而且還不能親自帶兵上戰場,沒什麼意思。」

張永心裡一鬆,道:「陛下,出兵的日子就此定下?」

「嗯。」

朱厚照點頭,「就九月初七吧,朕允了。」

張永請示:「陛下,不知該由誰來領兵呢?這次跨洋遠征非同小可,可能經年不得回,這……」

朱厚照一時間又猶豫不決。

張永說話藏頭露尾,朱厚照很清楚,張永想問的是帶兵之人到底是不是沈溪,若不讓沈溪去,其他人誰能勝任。

「這個……」

朱厚照遲疑再三,「沈尚書難道沒有什麼好推薦?若是他不去的話,朝中怎麼都該有合適的人選吧?」

張永支支吾吾道:「陛下您也清楚,其實真正適合領兵的隻有沈尚書,別人連佛郎機國在哪兒搞不清楚,更別說去搶他們海外領地的銀礦了!」

朱厚照搖頭苦笑:「那就是說,朕就算不想派沈尚書,也隻能用他?」

張永無奈地點了點頭。

其實張永是支持沈溪出征的,因為隻有沈溪這個勁敵走了,他作為司禮監掌印才能高枕無憂。

朱厚照嘆了口氣:「這件事押後再議!朕不想這麼早定下來,讓兵部和都督府再行議定人選,或者讓沈尚書舉薦,實在不行的話讓唐寅去也行……不過唐寅沒有單獨領兵的經驗,對於大海的認知也沒沈尚書深刻,真難辦啊……」

……

……

朝廷遲遲沒有定下帶兵人選,不過備戰工作並未停歇。

沈溪坐鎮新城,大規模組織向呂宋島和南洋移民。

這些年天災不斷,加上土地兼並嚴重,雖然引入紅薯、玉米等高產作物,但深層次的矛盾並未得到徹底解決。自從在南洋布局後,沈溪控製的商會便一直有意識地向呂宋等地輸送難民,近來隨著出征之期日近,移民的速度也在加快。

五月初三,一批物資從湖廣調運至新城,沈溪親自前去接收,回來後在城主府接見剛剛乘坐蒸汽船北返的雲柳。

「大人,如今新城這邊計有大船八十六艘,中型船隻二百四十二條;南洋群島共有大船一百七十三艘,中型船隻超過四百條。以目前的載力,一次可運兵五萬官兵以及同等數量的工人和農民,糧食足夠十萬人一年所需,遠征可說勝券在握……」

沈溪搖頭:「新城和南洋都要留下兵馬鎮守,本身我們訓練的有海戰經驗的官兵數量就嚴重不足,這次遠征有個兩萬官兵足矣,必要時水手也可以拿起武器戰鬥。從現在開始,武昌工業園區和新城這邊咱們培養起來的工程師,有計劃地撤到呂宋島,遠征時帶上,以後建設海外領地用得上。」

雲柳這個時候才清楚沈溪的計劃,原來沈溪的退路並不是南洋,而是大洋彼岸。

……

……

出兵之日定在九月初七,沈溪有自己的考慮,那時夏天已過,遇到台風的幾率會小很多,但遠洋航行最大的問題還是來自於天氣的不確定。

這個時代可沒有衛星雲圖作參考,隻能依靠水手的經驗,所以沈溪一直在挖佛郎機人的牆角,高薪聘請那些資深水手,如今大明水師中有不少西洋人,充當著教官和向導的角色。

同時,沈溪自身也在做功課,從佛郎機人的航海日誌和海圖中吸取養分,結合後世洋流和季風的認知,避免出師不利的情況出現。

帶兵人選於六月中正式定下,朱厚照不同意沈溪領兵,指定原兵部侍郎唐寅統籌遠征事宜,之前因落罪而被發配至鳳陽守皇陵的魏彬「戴罪立功」出任監軍,保國公朱暉為名義上的水師總兵官,延續了大明文官領兵的傳統。

消息傳出,沒人感到意外,大明軍民對於出兵佛郎機本來就沒什麼想法,沈溪作為朝廷頭號重臣,自然沒有道理為了個蠻夷國度一去經年……這也跟佛郎機跟大明相距遙遠,國民認知模糊有關。

水師指揮官需要在七月抵達新城,沈溪則被要求在水師出征一個月後回京,大概意思是讓沈溪指導朱暉、唐寅等人認識海圖,學習指揮艦隊作戰。

一個合格的海軍軍官,需要掌握幾何、航海、天文等基礎知識,還要熟悉船隻,比如明白水手是如何操作艦船的,明白火炮的射角,了解射擊諸元的概念,甚至要知道正確的防疫,多準備富含維生素c的食品,比如常吃豆芽可預防壞血病等等。

要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把唐寅、朱暉等培養成才,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此沈溪除了苦笑沒有其他任何表示。

六月十八,沈家家眷抵達新城。

沈溪跟家人團聚,少不了一番溫存,一眾妻妾知道沈溪不會領兵出征後,都長長地鬆了口氣,她們最怕的就是沈溪帶兵出海幾年回不來。

沈家人故地重遊,很快被新城的變化吸引,現代化的六七層高樓隨處可見,方便快捷的生活設施,每天學校傳來的朗朗書聲,一切都那麼新鮮,很快一家人便融入新城和諧的氛圍中。

雖然聖旨早就下達,但直至七月二十這天,唐寅才從蘇州趕到新城來,朱暉則遲遲不見蹤影,顯然朱暉對領兵出海很抵觸,路上能拖就拖,最好來個一病不起,如此才好名正言順拒絕這要命的差事。

次日一早,唐寅主動來見沈溪,神情悲憤,覺得自己被人「坑」了,此番出海必定有去無回。

「伯虎稍安勿躁,距離正式出征還有一個半月,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到時候你還不想領兵,本官自會想辦法解決。」

沈溪成功將唐寅安撫住便離開城主府。

早前他派人去請周氏到蘇州河南岸的一棟裝飾奢華的別院相見。

過去一段時間,沈溪給周氏置辦不少財貨,周氏對沈溪這個兒子非常滿意。

「……憨娃兒,有事你在家裡也可以跟娘說,為何非要出來?這宅子也是咱家的?」

沈溪到來前,周氏已將院子內外看過,前後花園布局,假山湖泊和亭台樓閣一應俱全,主體建築是一棟三層小樓,內飾裝潢華麗,馬桶、自來水和電燈一應俱全,周氏一看就很喜歡。

沈溪笑著道:「這座城裡,這樣的院子咱們家有的是。」

周氏驚喜不已:「那感情好,以後沒事每棟宅子都住上幾天,如此就不會厭煩……嘿嘿,到底是自家的地盤,這裡比京城好太多了。」

沈溪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娘,這次讓你來,是想請你見個人。」

「誰?」

周氏感覺問題不同尋常,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沈溪拍拍手,門口照壁處丫鬟牽著小沈泓的手走進來。沈泓近前後,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被沈溪一把抱在懷裡。

周氏鬆了口氣:「原來是泓兒啊?娘還以為是誰呢……」

沈溪道:「我想請你見一下泓兒的娘。」

沈溪話音落下,照壁後麵再次走出來一人,腳步猶豫,似乎連走路都不會了,目光中滿是回避。

周氏臉上全是迷惑的表情,仔細辨認後,突然驚訝地問道:「憨娃兒,你快看娘是不是眼模糊了?大白天莫非撞鬼不成?」

從照壁後走出來的正是惠娘。

惠娘本無意與沈家人相見,但沈溪堅持讓她前來,算是給她一個「進門儀式」,以了卻其生平遺憾。

惠娘最初不敢麵對周氏,但出來後好像看淡許多,走上前跪下,向周氏磕頭:「見過老夫人。」

時光荏苒,多年過去,惠娘音色跟之前有不小的變化,周氏無法辨別這是否就是她熟悉的好姐妹。

周氏整個人都有些懵了,連忙問道:「憨娃兒,這是怎麼回事?你從哪裡找到跟你孫姨如此相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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