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三章 一物降一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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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敬奉命去勸沈溪回頭,可是他的消息比沈溪進城時間還要晚,朱厚照知曉沈溪到了行宮門口,才收到蕭敬的回信。

「沒用的東西,讓他去勸,結果人比他來得還要快,真是老邁昏聵,不能再用了。」蕭敬道。

小擰子解釋道:「是沈大人來得太快了,蕭公公昨日才出城,今日沈大人便到了,誰都未曾料到。」

朱厚照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現在人都到門口了,朕該如何應付,難道讓他在外麵等著?」

讓大臣在宮門處等候,這種事朱厚照以前沒少做,拒絕見沈溪也不是一次兩次,但那時沈溪不算朝中中流砥柱,始終上麵有謝遷,現在朱厚照正仰仗沈溪給他管著朝廷,越如此越怕沈溪撒手不管。

小擰子試探地問道:「要不……陛下見見沈大人?」

朱厚照斜著瞥了小擰子一眼:「好你個小東西,朕且問你,若沈尚書到朕跟前,質問朕,你讓朕如何去應答?」

這問題別說小擰子回答不出來,就算能回答也要保持沉默,因為他知道朱厚照並不是征求答案。

朱厚照沉思一下,道:「你不是很有見地嗎?那就由你去跟沈尚書見麵,就說朕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讓他回頭來見,不能把沈尚書勸走,為你是問!」

小擰子心想:「早知道就不說話了。」

他非常憋屈,卻老老實實行禮:「奴婢這就去。」

……

……

沈溪進城後,直接到行宮求見朱厚照,陣仗鬧得很大,簡直不給皇帝顏麵。

小擰子奉命從行宮出來,見到沈溪後一臉為難之色,上前恭敬行禮:「沈大人,好久不見,您身體可好?這……您大老遠前來,理應先去官驛休息,陛下龍體有恙,怕是不能召見您。」

沈溪麵對滿臉尷尬之色的小擰子,沒有理會,站在那兒好像木杆子一般,一動也不動。

小擰子道:「沈大人,您可有聽清楚?小人再跟您說一遍,陛下無法賜見,要不您先把跟陛下說的事呈列出來,由小人給您送進去可好?」

沈溪道:「擰公公不必勸了,本官前來有要緊事拜見陛下,若陛下不賜見便在此處等候不回,至於要說的事麵聖後自會說明,謝過擰公公好意。」

「這不行啊,小人沒法回去跟陛下交差。」

小擰子哭喪著臉道,「陛下態度很堅決,說不見就真的不見,您在這裡等著也是徒勞,若您是為兵部侍郎王大人來,小人也可傳達,其實陛下也不過是想稍微懲戒一下王大人,並非要判死罪,陛下說了隻要您和和氣氣的,凡事都好商量。」

沈溪閉上眼,不再去跟小擰子說話,這下小擰子隻能乾著急,說了半天也不見沈溪接茬,隻能三步一回頭進到行在門內。

「公公,您看這可如何是好,沈大人不走啊。」

侍衛急了,沈溪在門口引起宣府城內的轟動,很多人在遠處打量這邊,雖然不能靠近也給行在的安保工作帶來影響。

小擰子道:「沈大人是什麼身份,他自己不走還能驅離不成?咱家這就進去跟陛下通稟,你們看著點,別讓無關人等靠近!」

……

……

小擰子回到行在內院,朱厚照坐在那兒發呆。

聽到腳步聲,朱厚照抬起頭來,問道:「走了嗎?」

小擰子道:「陛下,沈大人沒走,奴才實在拿他沒辦法。剛剛蕭公公又來信,說他勸不動沈大人,這會兒正乘坐馬車,加速往宣府趕回來。」

「沒用的東西!」

朱厚照罵了一句,也不知這是在罵小擰子還是蕭敬。

朱厚照又道:「那沈尚書來是何目的?讓朕放了王守仁?若如此的話,根本不必來。」

小擰子低下頭道:「奴婢問了沈大人,他沒說,不過蕭公公傳回的信裡卻說明,沈大人想讓陛下追究江彬的罪責,以正大明軍紀法度,警示世人。」

「什麼?」

朱厚照震驚不已,瞠目結舌道,「江彬做錯了什麼,這麼多人想讓他死?他們都要跟朕對著來嗎?」

小擰子道:「陛下,江大人雖然有功勞也有苦勞,但這次在草原上……的確在大好的形勢下打了敗仗,若不追究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小擰子說到這裡便頓住了,心中一陣懊惱,覺得自己這麼多話,一定會被朱厚照遷怒,可是朱厚照卻根本沒有追究的意思。

朱厚照站起身,來回踱步,神色一片迷惘,半天沒回過神。

小擰子終於有了點膽氣,道:「沈大人在外求見,城裡軍民很好奇,百姓知道是沈大人親臨後,都在圍觀,沈大人在邊關的聲望很高。」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這還用得著你來說?沈尚書征服草原,封狼居胥,讓邊塞百姓可以過安心日子,這樣的人在百姓中怎麼可能沒聲望?他很年輕,又不拉幫結派,百姓就喜歡這種年輕豪傑。」

小擰子眨眨眼,沒跟上朱厚照的心路歷程,因為他不覺得這會兒朱厚照還有心誇贊沈溪。

朱厚照停下腳步,打量小擰子問道:「江彬這兩天傷勢如何?」

小擰子道:「奴婢不知,不過之前聽說傷病差不多好了,已能下地走路。」

朱厚照喘了口粗氣:「朕本來要定他的罪,結果卻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難道現在又要殺了他?真是……朕這皇帝當得真是沒勁啊。」

「陛下,可別氣壞龍體。」小擰子趕緊勸說。

朱厚照擺擺手:「都這會兒了,沈尚書來宣府,想來朝野皆知,他這是想利用朕來積攢聲望啊,或許是他太年輕,需要這種聲望,但朕就這麼被人白白利用!」

本來朱厚照對沈溪的評價很高,卻出此惡言,小擰子立即意識到朱厚照跟沈溪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麼和諧。

朱厚照道:「他既然願意等,就讓他等著,王守仁不能放,江彬也不會治罪,看誰耗得過誰!」

……

……

朱厚照跟沈溪已很久未曾見麵,本來君臣間言談甚歡,突然間起了矛盾,好像君臣間最後的信任也消失殆盡。

當晚朱厚照並未出來見沈溪,去見了花妃,在花妃處過夜,沈溪在行宮外等了一宿。

小擰子倒是一直在門口等著,畢竟已進入九月,宣大之地天氣已經很冷了,尤其是夜裡,小擰子讓人給沈溪送衣服沒被接受,小擰子幾次想出來跟沈溪對話,但實在沒有那勇氣。

一直到天明,小擰子睡眼惺忪起床,侍衛趕緊過來給他遞上熱茶。

小擰子著急地道:「沈大人走了嗎?」

侍衛道:「還在外麵……公公,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得想主意讓沈大人回去,要是得了病如何是好?」

小擰子沒好氣地道:「陛下都不能解決的事,你們倒有心思……既怕沈大人生病為何不去送衣服送椅子?讓他在外站著?」

侍衛苦著臉道:「這不是沈大人不要嗎?再者說了,既是來求見陛下,坐在那兒可就不像話了,沈大人這麼做也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啊?」

小擰子又稍微吃驚一下,未料沈溪的舉動居然把宮中的侍衛都感動了,現在世人都站在沈溪的立場,覺得皇帝做的事很過分。

既寵信奸佞,又為了奸佞而加罪忠良,現在有朝中股肱大臣前來說情,皇帝居然避而不見,讓肱骨之臣在外吹了一宿冷風。

「壞了壞了,越是如此,陛下越會生氣,沈大人這麼做,不是跟陛下對著乾嗎?」小擰子感覺情況不妙,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張永和錢寧從行在出來。

「沈大人還沒走?」

張永先往大門外看了一眼,確定沈溪還站在那兒後,回頭道,「擰公公這一夜都做了何事?怎麼不勸勸沈大人?」

小擰子著急道:「勸說有用的話,沈大人早走了,能別說風涼話嗎?」

錢寧對侍衛吩咐:「趕緊為沈大人準備熱茶和椅子,讓沈大人可以休息一下。」

侍衛道:「不行啊,大人,別說沈大人不接受,若是給了,陛下那邊如何交差?」

錢寧回頭看了看張永,希望張永能給個意見,但張永也沒好辦法,搖搖頭不言不語。

「張公公、擰公公,陛下請兩位進去。」就在三人商量不出對策時,旁邊有太監過來通傳。

小擰子和張永對視一眼,隨即二人便往裡邊去,等見到朱厚照時,這位正德皇帝已整理好衣衫坐在那兒,手上拿著幾份奏本,並不見蕭敬。

朱厚照將其中一份奏本丟到桌上,道:「蕭公公年老體邁,不堪大用,所以朕已派人去通知,讓他不用來麵聖謝恩,直接回清河養老!朕會賜田宅和奴婢,讓他頤養天年。」

「陛下,那司禮監事務……」

小擰子提醒一句便緘口,此時他已意識到可能會關係到朝中人事變動,還跟他有關,不能隨便過問。

朱厚照神色波瀾不驚,不緊不慢地道:「掌印太監出缺,就由秉筆接替……張永,你暫代司禮監掌印之職。」

「老奴遵旨。」

張永喜出望外,追求多年,終於一朝完成心願,位列皇宮所有太監之首。

朱厚照又道:「你東廠的差事,暫時交給李興,他在京師,朕會讓人前去通傳,至於司禮監中出缺,就由張苑接替吧,他以前乾過掌印,現在讓他當個秉筆,如此也不至於荒怠朝事!」

朱厚照簡單把撤換蕭敬之事說出來,就往內院去了,似完全忘記沈溪等在宮門前。

等朱厚照的背影消失不見,張永歡喜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雖然他的老對手張苑又回司禮監擔任秉筆太監,算是很不好的消息,但總的來說張永還是很興奮的,多年夙願一朝完成,好像人生也了無遺憾,至於張苑他覺得沒什麼必要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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