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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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雲來城的路上勉強還算太平,興許是因為謝曲主動點頭要來,而不是被強硬綁來的緣故,範無救態度還算和善,隻是不準謝曲學馬麵和崔鈺那樣,喊他小八。

按範無救的意思,至少謝曲在重新找回記憶之前,都不能喊他小八。

自然,如果實在覺得喊範無救不順耳,非想喊點別的,那也可以喊喊他在人間時的名字,範昱。

範昱,日立昱,光明顯耀之意,和黑無常這身烏漆抹黑的袍子實在不搭配,不過謝曲把這名字在嘴裡仔細嚼過一遍,還是用心記住了。

範昱,範無救。

臉蛋光明,衣品沒救,倒也很有趣。

已經入夜了,前方就是雲來城,子時一刻,無常索命。

因為有了白無常的靈力,謝曲如今總能看見些做人時看不到的東西,譬如那層正籠罩在整個雲來城上空,若隱若現的怨氣。

那怨氣時強時弱,罩住雲來城久久不散,把雲來城襯得像隻能叫人有來無回的饕餮巨獸,凶惡無比。

而城牆中央那扇掉了漆的陳舊銅門,便是巨獸長滿獠牙的嘴。

城門兩旁圖喜慶掛的幾個紅燈籠,也變成了正在夜裡蟄伏,不懷好意的滲人血眸。

謝曲隻看了兩眼就感覺冷了,他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轉頭問範昱,「我該怎麼幫你,必須進城麼?」

見此情景,範昱倒是沒什麼反應,像早習慣了,整個人依舊有點病懨懨的,點頭道:「當然要進去,這城中有數不清的煞,如果不進城,如何才能找到其中最厲害的那隻,打蛇打七寸?」

「為什麼不找崔判官問?他不是管生死簿的麼?他會不知道這城裡最近誰死了?」直麵怨氣的滋味太不好受,謝曲還是有點打退堂鼓。

謝曲這話剛說完,範昱就笑了。

「看來崔判官沒騙我,你真是一點也記不得了。」範昱道:「凡人死後皆有執念,化煞者卻了了。換句話說,從古至今凡是能在死後化成煞的,除去極善或極惡這個條件之外,生前一定遭遇過很大的變故,命數早不歸生死簿管了,更別提在生死簿上查到他們。」

言罷再一指城門,沉吟半晌,像是在考慮怎麼解釋才能讓謝曲聽懂。

「你聽說過作繭自縛沒有?據我所知,凡是在死後化了煞的,不論是善人煞還是惡人煞,他們不願再入輪回的原因,多半都是心願未了,或者執念難成,所以他們會在自己死去的地方織一顆夢繭,假裝自己仍活在這顆繭裡。如果趕上怨氣特別大的情況,甚至還會連累被他們卷進繭裡的活人,造更多惡孽。」

「所以…」

「所以,你和我平時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化解這些怨氣沖天的煞,使他們能放下執念,再入輪回,不要流連凡塵。因為這世間每多一隻煞,就會有很多倒黴活人被牽連進去。」

原來是這樣。

謝曲是個挺聰明的人,一說就通,扌莫著下巴感嘆道:「看來這回整個雲來城都被包在繭裡了,真是好厲害的煞。」

「怎麼?你是覺得城中這些東西很厲害?其實你當年也…」範昱神色古怪地看了謝曲一眼,像是想反駁,但最終什麼也沒說,當先一步往前走了。

「快來吧,夢繭常常和現世交織,隻在夜裡出現,趁現在天還沒亮,我們或許可以在這顆繭中,查出一點蹊蹺來,順利找到其中那個能發號施令的,最厲害的織繭人。」範昱冷淡地道:「隻是你得跟緊我一點,畢竟你這輩子怕鬼。」

謝曲:「……?」

還不等謝曲想明白範昱話裡含義,天旋地轉之間,兩人已經進城。

進城之後,謝曲看到,僅僅就隔著一扇破銅門,城外是彎月如鈎,城中卻是艷陽高照。

繭中的世界正值晌午,街頭巷尾賣吃食的小攤販,吆喝的正響亮。

範昱就站在謝曲身旁,此刻已經摘了黑帽,作人間的尋常小公子打扮,不忘轉頭提醒謝曲。

「記著,我們鬼差在夢繭中要盡量做到與常人無異,為免打草驚蛇,令織繭人對我們生出戒心,不願出來見我們,在織繭人願意主動表明身份之前,除非到了萬不得已時,絕不可隨意動用法術。」

第一次「執行任務」,看啥啥新鮮的謝曲:「嗯嗯,記住了記住了。」

範昱:「……」

眼見著謝曲一臉「原來當鬼差這麼好玩,這地方好像也沒有很嚇人」的迷糊表情,範昱冷下臉,忍無可忍抬手指向街邊另一頭,提醒道:「夠了,我們不是進來玩的,你看那邊那幾個『人』。」

「看到了,挺熱鬧的,之後怎麼呢?」

「看仔細一點,看請他們的臉。」

榭曲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順著範昱手指方向看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街上來來往往那麼多的行人,統共加起來,竟然隻有六張臉。

從站在酒樓門口熱情招待客人的小跑堂,到街頭巷角挑著擔子叫賣零嘴吃食的小販,再到牽著馬匹匆匆路過的商旅。大家夥統統都被按照男女和年紀劃分成六組,分別是男童、女童,年輕的男人、女人,年邁的老丈、老婦。

迎來送往那麼些人,但隻有這六張臉。

再往遠點看,會看到長相一般無二的小姐和丫鬟正在路邊挑選胭脂珠花,另外還有連笑容弧度都如出一轍,臉上每道皺紋都與對方紋絲不差的兩個老大爺在下棋。諸如此種詭異景象,數不勝數,偏偏身在局中的那些「人們」還毫無所覺,並不覺得大家都長得一模一樣有什麼不對。

「織繭人的記憶越來越亂,造不出太多虛像了,再這樣下去,這繭就會破,繭中的煞們會徹底失去理智,殺死雲來城中的所有人。」範昱道。

謝曲眼皮一跳。

繭中的時間沒有規律,有時白晝很長,有時夜晚很長,謝曲被範昱帶著,從天亮走到天黑,再從天黑走到天亮,走在這條仿佛沒有盡頭的長街上,一路沿街望過去,身上越來越不得勁。

不止是人們的臉一樣,街上的店鋪,草木擺設也是一樣,每隔一段便會「從頭開始」,就像蛇妖尾似的繞成了一個圈。

但謝曲確信自己剛才走的都是直線,不曾回頭。

不到半刻鍾,下棋的兩位老大爺已經在謝曲眼前出現過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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