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那叫曹寬的心裡一驚,怕自己所言也惹惱了馬車裡的人,但隨即又反應過來,應了一聲之後馬上離開。
薑寶鸞還跪在地上,她自小就沒跪過什麼人,本是極為屈辱的舉動,此時卻再也無心顧及,她隻擔心這些人不肯救自己。
她看見方才前去稟報的人又回了過來,於是身子也跟著直了直,往臉上一把抹去雨水,想努力看清楚馬上之人的神色,想以此來判斷自己會不會獲救。
曹寬到了前麵,深深地看了薑寶鸞一眼,下一刻卻是一揮馬鞭,薑寶鸞立刻被人拖走,扔到了那些流民的麵前。
那些流民早就按捺不住,一看薑寶鸞被扔過來便桀桀怪笑,一邊笑著,一邊去撕她的衣服。
徐太後親手給薑寶鸞穿上的布衣一下子就被他們撕了開來,薑寶鸞白皙的肌膚暴露在了傾盆的大雨中,旋即便沾染上了地上的泥濘,如同一塊落入泥淖中的羊脂白玉。
薑寶鸞已經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水,她當然想過他們會見死不救,但還是忍不住心存希望,更沒想過見死不救也罷了,還將她扔到那中間去。
罷了,當日逃出來就應該明白再難回去了。
連她最後小心貼身保管著的銀票也隨之一起落了泥地,甚至連流民們也沒有發現。
薑寶鸞伸手往地上一抓,想抓住那張銀票,可卻抓起來了一把爛泥,而抬頭一張滿嘴黃牙賊眉鼠目的臉已經湊了上來。
薑寶鸞閉眼,等著即將來到的□□,卻隻聽見一道鞭子抽破皮肉的聲音。
她被再度帶到了馬車前麵。
薑寶鸞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些流民已經一個接一個倒下,血染了一地,很快被暴雨沖淡。
曹寬拱手對著馬車道:「公子,人帶過來了。」
薑寶鸞怕得連氣兒都不敢出,難道她真的得救了?可明明要救她,為何又要把她扔回去?
這一回她不敢再有什麼期望,怕再橫生什麼枝節。
直到馬車裡的人說:「進來。」
身邊的人欲扶薑寶鸞上馬車,可薑寶鸞卻隻來得及攏了一下破敗的衣衫,待要抬腳卻是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一般,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謝珩靠坐在暖榻上,手上正持著一卷書讀著,大概是受了傷,謝珩看了一會兒便放下書卷休息,目光終於放到了另一邊的人身上。
少女正蜷在一側小榻上,雙目緊閉,眉心緊蹙,仿佛夢中都在經歷什麼可怕的事情。她臉上還沾染著泥點子,卻難掩天姿國色,身上的衣物進來時隻略可蔽體,謝珩隨手扔了一件白狐皮大氅給她,倒襯得她的肌膚更加雪白。
察覺到自己看她的時間已經不少,謝珩便轉過眼去,不再看她。
半月前收到羯人一路南下欲要攻入長安的消息,謝珩便奉父親的命令前往朔方運送糧草,他本是不同意父親此舉的,大魏氣數已盡已是事實,既是範陽無恙,隻在一邊旁觀朝廷和羯族相鬥便是。
奈何父親還是想搏一個賢名,出兵是不可能,便出些糧草前往支援,誰想謝珩路上還是遭到伏擊,身受重傷,這一出岔子,朔方已失,羯人長驅直入。
但楚國公謝道昇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場伏擊是謝珩自己安排的,不過受了一點傷便能利用羯人攪亂整個大魏朝堂,讓大魏的沉屙更深。
謝珩略養了養傷,眼下已在回範陽的途中,其他倒好辦,隻是身邊沒有合意的人服侍,也是件麻煩事,運送糧草自然不會將婢子帶在身邊,沿路也看了不少,皆都粗鄙不堪用。
眼前少女的樣貌倒可入眼,又主動求來了麵前,謝珩恐她與那些流民是一夥的,謀財倒還罷了,就怕是別有所圖,畢竟想刺探範陽的人不少,便有意試探一番真假。
若是假的,他們見謝珩不信,便會知難而退,另尋他法。
若是真的,他們見到被丟過來的少女隻會更加獸性大發。
就在少女即將要被玷汙的時候,他救下了她,又命人殺了那些流民,有這些人在,隻會令百姓的日子雪上加霜。
這時馬車顛簸了一下,不慎牽動了謝珩的傷處,謝珩忍不住輕咳了幾下,卻吵醒了薑寶鸞。
薑寶鸞其實沒有睡得很沉,隻是她這一路上太累了,想醒卻醒不過來,一直迷迷糊糊的。
她睜眼看到車頂,下意識便又去攏身上的衣服,扌莫到了一塊厚厚的柔軟皮毛,這才低頭看見身上蓋著的狐皮大氅。
薑寶鸞揉揉眼睛,慢慢坐起身來,看見那邊也有人把目光放過來。
那人神清骨秀,一雙瑞鳳眼狹長上翹,玉質金相,俊美無儔。
薑寶鸞心裡一顫,學著別人那樣稱呼,叫了一聲:「公子。」
謝珩點點頭,表示認可這個叫法,轉而問她:「叫什麼?」
薑寶鸞答道:「阿鸞,鸞鳥的鸞。」
「你識字?」
薑寶鸞沒想到他那麼心細如發,又回道:「認識,不過隻認識幾個。」
他又問:「會侍奉人嗎?」
薑寶鸞愣了愣,很快便連聲應道:「會的,會一點……」
她當然從沒伺候過人,隻有在父皇病重時侍奉過湯藥,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可以學著別人伺候她的樣子再伺候別人。
謝珩看了一眼她纖細細嫩的手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