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果(七)(1 / 2)
由於秤金次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當天,他們仍在原本的大廈。
一直到深夜,甚爾卻無法輕而易舉的睡著。
他又聽見由乃的右手腕在抖。
他就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一條湍急的河流邊上,身後是從不停止聒噪聲響的彼岸,那一點點的、惱人的聲音,微妙蠶食著他的五感。
他站起來,走出了臥室。
「……?」因綁定而產生牽引感的由乃抬頭。
在地上一團亂的軟被中,她支起半邊身體看著他,左臂正抱著那隻白色毛絨貓貓,睡衣領口的扣子沒係好,蓬鬆淩亂的頭發,給人一種很像毛茸茸的貓貓狗狗的錯覺。
甚爾吐出簡短的話語:「抽煙。」便走上陽台。
陽台外麵萬籟俱寂。
甚爾喜歡這種景象,所有大廈皆熄滅了燈火,將人間含沒在暗色之中。
但他更喜歡,過去時候,無論多晚回去都亮著的那盞橘黃色小燈。
從前是惠的媽媽,後來是惠。
惠的媽媽去世以後,惠有很長一段時間特別的黏他,每晚惠都執拗的要等他回家,開著那盞小燈,坐在床上,頭晃來晃去,就是不肯完全睡著。
半闔著眼的惠,時常等到的,是夜深人靜之時,煙味、香水味混合著血味道的冷風,向黃澄澄的光輝席卷而來,使那個獨一無二的小房間徹底暗下來。
到那時,惠才陷入沉睡。
無論回想幾遍場景,回憶不外乎是回憶,淡淡的,沒有任何深刻的意義可以闡明,他任由自己被任何一種東西無端吞沒。
至現今,他已經是一個很難對外界產生動搖的人。
不如說,他的心已碎無可碎,嚴酷的外境已無法將他的心碎的再碎了。
於是這點焦灼,在煙中,被他拋至九霄雲外,他自己也看不見的地方。
*
甚爾從房間裡翻出一卷乾淨的繃帶。
「啊咧,那個對我沒有用的哦。」由乃弱弱地說。
「誒,我就是意思一下。」
「好過分~」
熱乎的手捉住她的腕部,將她的整隻右臂纏起來,腕上因手掌的溫度而驅散了片刻的寒意。
「好熱。」由乃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還咽了口水:「你的體溫真溫暖。」
空氣裡,隻有繃帶纏繞的聲音。
「稍微的有點寂寞呢。」她說。
「你要乾嘛?硬要說的話,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得加錢。」說這話的時候,他眉毛上揚,帶著些許笑意,灰色衣料下的軀體極具力量感,能隱約勾勒出一二,使得空氣也有些發熱。
嫌她話多,甚爾的手指還壞心眼地反復磨蹭她的傷口,這個時候倒是看見她淚眼摩挲地顫抖。
「裝的吧?」他問。
「是的。」她眨眼,睫毛像撲朔的蝴蝶。
「……」
大功告成以後,他繼續睡覺。
然後自欺欺人的聽整宿腕部微弱的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