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掃地出門(2 / 2)
她很愧疚累得阿娘傷心自責,難過了好一會,驀的想道:奚奚……奚奚不會被阿娘嚇跑罷?
也不知阿娘有沒有打傷她……
她在這一門心思惦記心上人,另一頭,季容見著走進門來的女人,主動沏茶送到她手上:「氣消了沒?」
柳薄煙在女兒女婿麵前少見地強硬,來到長公主麵前倒像是卸了勁,愁眉鎖著,一聲長嘆:「她們、她們怎麼能騙我呢?」
若是知道枝枝為人做妾,她死也不會答應。
「枝枝有她的難處,你不要怪她。」
季容不為侄女說情,反而撿著好聽的、能讓人聽得進去的說。
柳薄煙果然將這話聽進心裡:「我知道,我知道那會日子過得很艱難,可再怎麼難,她怎能……」
「是沒有其他辦法了罷,枝枝是個好姑娘,生活逼得人沒了法子,就像藤蔓一樣,想活下去隻能依附著其他生命生長,她想要的不過是活好罷了。」
她這麼一說,鬱母心疼地直抽氣。
……
短短半日光景,長陽公主被嶽母掃地出門的消息傳遍京城。
皇宮,大太監楊若向帝後匯報最新進展:「殿下挨了打,沒惱,在鬱家門口住下了。」
女兒被人嫌棄至此,皇後娘娘不僅心無芥蒂,反而笑道:「這頓打不會白捱,起碼下一次柳氏定會好好聽她說話了。」
季縈腦海浮現女兒淒淒涼涼睡在大門口畫麵,不忍:「柳氏看著挺柔弱的人,沒想到氣性怪大的。」
他心是偏的,隻曉得心疼自家女兒,不為旁人家女兒著想。
顏袖嗔他:「倘陛下遇到和柳氏相同的局麵,必然比柳氏做得盡善盡美。」
「……」
被她調侃,季縈俊臉一紅。
這可不見得,若有人讓他的小公主做妾,他必要抄他的家,滅他的門,死了也得把棺材蓋掀起來。
這麼一想忍不住感嘆柳氏脾性好——拿掃帚打人,也太不痛不癢了。
幸虧是個脾氣好的。
「擬旨!朕要重賞柳家!」
他想一出是一出,為了女兒終生幸福可謂是操碎了心。
……
宣旨太監捧著聖旨前往鬱家,在大門口和公主殿下相遇。
「奴見過殿下。」
季平奚撩起眼皮,絲毫不覺得自個處境尷尬,問道:「這是?」
「陛下有旨意。」
「給我的?」
太監笑吟吟,努努嘴:「回殿下,是給裡麵那位。」
她讓開地方:「請。」
……
於是不到半個時辰,京城的百姓又收到最新消息:陛下重賞了柳氏母女!
天家大度,柳氏對公主不敬,陛下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幫著找補,流水的賞賜送入府,柳薄煙卻沒被這重賞砸昏頭。
她還是氣。
又或是不信長陽公主是女兒的好歸宿。
人心隔肚皮,鬼知道季平奚這張嘴這顆心何時會再變呢?
婚姻大事當慎重,枝枝草率了一回,她這當娘的可不得為女兒細細思量?
她愁得夜裡睡不著覺,翻來覆去,問守在外屋侍候的婢子:「她還在門外堵著呢?」
「回夫人,殿下還在。」
聽到這話,柳薄煙更愁了。
公主殿下死纏爛打,枝枝又怎麼舍得離了她?
左右睡不著,她起身下榻:「我去看看。」
星月交相輝映,天幕下整座京城陷入沉睡的當口,那道關閉一整個白日的朱紅大門慢慢打開。
聽到動靜,季平奚眼睛一亮:「嶽母?!」
柳薄煙才出這道門立時被她滿滿的精神頭驚著:都什麼時辰了,小混球怎麼還沒睡?
她板著臉,白日那頓『暴打』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此刻見著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很快放下心來——看樣子沒打壞,這不好著呢。
想著女兒晚膳都沒吃上幾口,她看季平奚的眼神愈發充滿挑剔:「殿下晚飯吃的還好?」
麵對她的詢問季平奚不敢敷衍,恭恭敬敬答道:「吃了一碟子醉香燒雞,半碟子竹筍炒肉、紅燒豆腐……」
話音一頓,她一臉靦腆,可不敢再騙人:「還喝了小半碗清粥。」
「……」
吃得還挺好。
食欲不錯。
柳薄煙木著臉,轉身就走。
虧她擔心天家的小公主堵在她家門口任性絕食,敢情吃不好、沒食欲的是她和她的女兒!
她氣得腦袋發懵,大門毫不客氣地轟隆隆合好。
季平奚傻了眼,驀的小臉一垮,自言自語:「不吃飽怎麼討好嶽母,可這吃飽了嶽母好像也不開心……」
思來想去,她低頭嘆道:「那就吃半飽好了。」
且說柳薄煙深夜而出關心大騙子女婿有沒有吃好,回到房間竟是氣得直掉淚。
她家枝枝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怎麼就把心給了一個小沒良心的?
之後幾天季平奚渴了在鬱家門口喝,餓了在鬱家門口吃,想如廁就去就近客棧的茅房,吃喝拉撒全都解決好,算起來已經三天三夜沒睡了。
熬得眼睛發紅。
離近看和隻白白嫩嫩的紅眼兔子。
她天生麗質,一番苦熬模樣總算有了幾分憔悴,柳薄煙出門見了她卻還是愛理不理,不再關心她有沒有吃飽睡好,故意晾在一旁。
「嶽母!」
好不容易等鬱母出門買菜回來,季平奚堵在門口,眼睛紅紅:「嶽母,我是真心想娶枝枝為妻……」
「絕無可能,殿下死了這心罷!」
「嶽母……」她輕聲道:「嶽母怪我是應當的,可人這一生難免犯錯,若錯了便再沒機會改,不如嶽母亂棍打死我罷,也好過我相思難捱,身受情苦。」
「情苦?」柳薄煙氣極反笑:「殿下風姿過人究竟哪裡苦呢?我女兒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日漸消瘦,我買菜就是為了她。煩請殿下讓開,誤了我女兒進食,心疼的可就隻有老婦了。」
「怎會隻有嶽母一人?求嶽母讓我見一眼枝枝吧!」季平奚急得直上火,眼淚說掉就掉,喉嚨哽咽:「求求嶽母了。」
「……」
見慣女兒哭,冷不防瞧見公主殿下哭鼻子,鬱母很是驚了一下,詭異地心理平衡一些,後知後覺想起眼前這位也是名女子。
最初的怒氣過去她也不願意棒打鴛鴦,可鴛鴦得是好鴛鴦。
以前的女婿是真的好,背她下山,噓寒問暖,為了她的枝枝麵對強敵一步不退,還魂丹那樣的天下第二奇丹都舍得……
思及過往,柳薄煙心頭發軟:「按理說你是殿下,我不該使喚你。」
「怎能說是使喚?小婿願為嶽母分憂!」
她之擔憂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是假,挎著菜籃子的美婦人取下裝滿鮮菜的菜籃,季平奚眼疾手快地接過,快得有點搶的意味。
仙姿絕色的人一手垮著菜籃子,柳薄煙見了這畫麵不知為何想笑,她忍笑:「會做菜嗎?」
這個節骨眼不會也得說會。
「不準再騙人!」
「……」
季平奚一臉心虛,清清喉嚨:「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