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口一熱(1 / 2)
「皇姑姑說的這叫什麼話?」
乾寧宮,長陽公主和皇後娘娘發牢騷:「我是問了什麼過分的話嗎?皇姑姑自個沒法抱得美人歸,把氣撒到我頭上,換個心靈脆弱的恐怕這會子該跳護城河了。」
顏袖被女兒逗笑,剝了荔枝餵到她嘴邊,季平奚啊嗚一口咬去小半果肉,一側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唇紅齒白,好一個妙人。
「莫要胡說。」
「兒臣哪有胡說?」
季雲章嘴上不饒人,每個字都化作刀子往她心口戳,她無精打采,儼然秋後掛霜的茄瓜:「阿娘,你說枝枝愛不愛我?」
「她愛不愛你,阿娘怎會清楚?」顏袖好整以暇看女兒的熱鬧,眉眼彎彎:「一個妾而已,不是拿她當玩意弄?怎麼這會倒在意一個玩物的心思了?」
剛在皇姑姑那碰了硬刀子,回到親娘身邊又挨了軟刀子,季平奚承受不來,荔枝也不吃了,神情憂鬱:「這我哪知道。」
情情愛愛的事玄妙著呢,她哪知道怎麼就著了魔、動了心?
她抿抿唇,想著夜裡那人沒出息噴她一臉,當即壓不住唇邊的笑。
一副墜入愛河的情態看得皇後娘娘忽生感慨:才找回來的女兒,一不留神心裡這就有人了。
早幾月她看出些許眉頭,若不然不會將那玉鐲送給鬱枝。
奚奚長在魏家十八年,見的是人情冷漠,看的是扭曲性愛,看多了,心底不相信愛情,這一點教她與阿縈很是頭疼,沒想到水到渠成說開竅也就開了。
顏袖憐惜地扌莫她腦袋:「不如你去問問她?」
「問她?」她頭搖成破浪鼓:「那怎麼行?」
至於哪裡不行她說不出來。
「那我就沒辦法了。」
季平奚難以置信:「連阿娘都沒有法子?」
顏袖笑道:「阿娘隻對你父皇有法子。」
「……」
猝不及防被親娘秀了一把恩愛,季平奚別提多鬱悶,或多或少懂了長公主的感受。
「也不知枝枝在鬱家過得好不好……」
「在自己家哪有過不好的?」
季平奚看看她,乾脆閉嘴,心道:母後有情飲水飽,哪裡懂得她的惆悵?
雲章長公主那頓埋汰到底是入了她的心。
錢貨兩訖的買賣關係。
她一陣頭疼。
『日久生情』這說法確實有點道理,這不,睡了將近四百個日夜,她對枝枝真睡出了感情。
思緒放飛眨眼不見溜回昨夜帳內旖旎,她心如鹿撞,恍然驚醒——她現在也曉得『小鹿亂撞』了!
一時竟分不清是糟心還是愉悅。
糟心在於她對她的妾動了真心,回顧以往說過狠心絕情的話,忽然臉疼。
愉悅嘛……
顏袖笑看女兒想入非非的神態,伸出一根手指敲在她腦門:「收斂著點。」
這副好色的模樣親娘都看不下去了。
季平奚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還指望阿娘給我指條明路……」
「路要自己走。」
長陽公主纏著親娘撒嬌,顏袖享受她的親昵,卻是個愛看熱鬧的,愣是不鬆口:「自己的女人,要自己追。」
不要指望她這個過來人出謀劃策。
先時她努力撮合二人,小家夥冷心冷腸,這會覺得人家好了。
皇後莞爾,柔聲哄女兒:「阿娘相信你。」
季平奚早早進宮來尋她,一是破天荒發現心裡有了人,有點說不出的忐忑,二是後知後覺動了心,沒臉在鬱枝麵前轉。
出路都被她堵得死死的,這會上演『浪子回頭,情比金堅』,不說枝枝信與不信,退回半年若有人信誓旦旦說她有朝一日會栽在一個妾身上,她保準會把人抓起來暴打一頓。
不過現在嘛……
淦!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灰溜溜出了乾寧宮。
顏袖送她到宮門口,囑咐幾句,抬手為她整斂被春風拂亂的衣領:「倘真喜歡就待她好一些,人心都是肉長的,沒必要覺得丟臉,有時候在心上人麵前臉就是用來丟的。」
這安慰的話不如不說,季平奚蔫頭耷腦,一會不服氣想著「她怎麼能在一個妾麵前丟臉?」,一會又沮喪地想「這哪裡是妾,這是她鍾意的小祖宗、小心肝。」
小心肝昨晚直接勾了她的魂,哭得她神魂顛倒,生是將她昏昧的心哭醒,怪有本事的。
她初識情滋味,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進宮一趟急著出宮。
季縈下了早朝被皇後告知女兒的糗事,不禁笑道:「年輕人,就該吃一吃愛情的苦。」
帝後喜滋滋等著看女兒吃苦,翡翠瑪瑙跟在公主殿下左右,看著她一路憂心忡忡,想笑不敢笑。
「殿下……」
「嗯?」
「走過了。」
長陽公主揣著心事眼睛不看路,這會經婢子提醒,瑞鳳眼微挑,頗有兩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翡翠瑪瑙沒那膽子打趣她,各個板著臉,連個笑模樣都不敢露。
真是天道好輪回。
誰能想到命犯桃花的殿下也有栽在女人身上的一天?
鬱府,雲章長公主握著金剪修剪花枝,側身偷聽另一頭母女談話。
用過早飯不久,柳薄煙聽著女兒明顯事後含媚的嗓兒,即便是親女兒,這會子也聽得臉紅:「年紀輕輕,總要節製……」
她紅著臉說,鬱枝紅著臉聽,母女倆一脈相承的薄臉皮。
鬱枝乖乖應是,手指揉搓發燙的耳垂:「阿娘……」
柳薄煙忍了忍,實在沒忍住,脫口而出:「你還是別說話了。」
好好養養嗓子,這樣子像什麼話!但凡知事的一聽就曉得你們夜裡胡鬧!
鬱枝在親娘這鬧了個大紅臉,恨不能當場刨坑把自個埋了。
荊河柳家的女子水媚柔情,稱得上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天賦。
昨夜失態,醒來瞧不見枕邊人,這會又被阿娘『嫌棄』,她沒來由地生出濃濃的委屈,眼睛眨動幾下,不知是羞得還是怎樣,睫毛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