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跌入紅塵(1 / 2)
舉凡貴胄門閥大多底蘊深厚,底蘊包含各個方麵,如儀陽侯府的『小院』,如退回多少年皇室所建的『歡所』。
紈絝子弟有紈絝子弟的玩法,便是公主之尊私底下養麵首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聽起來花樣繁多葷素不忌,一巴掌蓋下去左不過『男歡女愛』四字。
以魏四小姐擅畫美人圖的超高造詣,她見過的美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十四歲一句笑談就能惹得年長她許多的北域聖女褪去衣衫,十六歲『妙手』之名廣傳天下,十八歲已為人間禍水。
所謂『禍水』,離經叛道,不僅禍害男人,更禍害女人。
心心念念求著她翻雲覆雨的男女不計其數,桃花運好到令人發指。
仙人般的容貌,刁鑽古怪的性情,說風就是雨。
這世間犯賤之人多如牛毛,越是無遮無攔無所忌憚,為她沉迷者越是無法自拔。
玉指纖纖,執一支玉筆,四小姐所畫皆為世間極品。
這麼一位長相與性情迥然的絕色美人,說出來的話教登徒子都要自愧不如,鬱枝漲紅了臉愣在那,腦袋一片空白。
若她對魏平奚無感尚且斥她一句「斯文敗類」,可她心裡有她。
將將懂了那「吃進去」的意思,整個人好似被一把火點燃,又像是成了一根燃著的蠟燭,紅紅火火,燭芯恍惚。
此情此景,她隻能裝傻。
「不吃?那就餓著罷。」
魏平奚頗有深意地投來一瞥,這一瞥看得鬱枝四肢發軟無所遁形。
四小姐行止有度,淨白的手指捏著長筷,一口又一口,吃相也是數一數二的漂亮。
鬆鼠桂魚的香味飄來,混著甜湯氤氳出的熱氣,憑空織造煙火人間的溫暖。
鬱枝腹內空空,忍著飢餓閉眼不去看當下的情景。
她以為看不見就能抵受誘惑,殊不知閉上眼,手上的疼,肚子裡的空,加倍襲來。
魏平奚慢悠悠進食,慢悠悠看美人睫毛顫顫,其實也不是一定要玩。
她喝了口甜湯,嗓音溫柔:「也不是非要吃進去,含一會?」
鬱枝紅著兩隻耳朵,充耳不聞,氣惱自己為何栽在這樣輕佻的人身上。
她心慌慌,偏偏魏平奚不給她清靜。
「再不吃就要涼了,我不多欺負你,含半刻鍾怎樣?」
她湊過去親了親鬱枝唇瓣,一股子甜湯的香味兒覆上來,鬱枝更餓了。
怎麼誘惑她都不上鈎,魏平奚嘗了口清爽小菜:「小氣。」
白玉印章被她妥帖地放在錦帕上頭,白如清雪,潤如香膏,上麵的花紋是她親手刻的,為的就是給美人不一樣的舒爽。
可惜美人臉皮薄,沒那福分享。
魏平奚端起小酒杯淺嘗米酒滋味,狹長的瑞鳳眼倏然映出明燦的笑,使得她這張仙人般的麵孔有了平易近人的人情味兒:「你不要,那我去找別人了?」
她劣性上來哪管皮厚皮薄,自言自語:「找誰好呢?若不然給別院去封信,來個人陪陪本小姐,再要麼送信往北域,聖女姐姐可是盼著我親近她呢。」
她聲音輕輕淺淺,柔和婉轉,每個字鬱枝都聽得真真的,醋得不行。
卻又深知四小姐想找誰玩不想找誰玩,她並沒攔阻的資格。
睫毛輕輕眨動,眼淚啪地掉下來。
對上這樣的『壞人』,她約莫能做的,隻有哭了。
柳葉眼蘊滿淚意,眼尾濕紅,清澈的眸子蒙了層看不清的水霧,連同瞳孔內倒映出來的人影都在晃悠悠,魏平奚於心不忍,嘆她哭得未免太好看了。
母親和姨母之間的恩恩怨怨她不願刨根問底,這一身的筋骨血肉來自於誰她也懶得再想,想太多束縛多,束縛多了,心容易累。
所謂的真相窺破冰山一角她已經難受地要死,魏平奚不想繼續聰明,甘願糊塗。
糊裡糊塗,真真假假,隻要活得久,自有浮出水麵的一天。
一盞薄酒,她笑得開懷,眸子瀲灩生情:「怎麼辦,你越哭,我越想欺負你。」
鬱枝又餓又疼,又酸又澀:「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
不濃不淡的哭腔,不多不少的委屈,恰好挑動四小姐名為『喜歡』的那根弦。
「是啊,怎麼會有我這樣的人?」魏平奚扌莫著下巴:「我這樣的人,你不喜歡嗎?」
她狀若無辜,鬱枝的心猛地一跳,怕被她看出端倪,直直地望過去,口是心非:「不喜歡。」
「那豈不是正好?」魏平奚一手攬著她月要,一隻手漫不經心把玩那枚白玉印章:「算了,吃飽再說。」
她放下玉章轉而提起筷子,不嫌麻煩地投餵哭得梨花帶雨的寵妾。
鬱枝臉上淚痕未消。
四小姐笑了一聲:「逗你呢,芝麻綠豆大的膽子,印章確實是用來折騰你的,但不是這時候。」
視線落在美人受傷的手,她雲淡風輕:「起碼也要等你傷好了再說。否則顯得本小姐太欺負人了。」
這還不夠欺負人麼?
鬱枝閉嘴不肯吃她餵來的飯菜。
「張嘴。」
這命令的口口勿不容置疑,鬱枝到底膽子小,唇張開,清口小菜順利餵進去。
魏平奚調戲人有一套,嚇唬人也很有一套。
兩人身在太師府清暉院,關起門來自成一方小天地,連皇後娘娘與姣容公主何時回宮都不知。
翡翠牽著從冰境買來的瘋狗,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金石銀錠早有眼色地躲進屋裡烹茶。
窗外雪花飄飄。
窗子內,魏四小姐頂著清心寡欲的臉蛋兒變著花樣欺負院裡的妾。
低弱的哭聲盈盈環繞耳畔,再之後鬱枝哭都哭不出來,憑著本能攀著魏平奚後背,魂都要被折騰飄了。
她嗓子啞了。
那聲「奚奚」堵在喉嚨沒能喊出聲。
桃花在臉上飄飛,青絲如瀑淩亂散開,魏平奚居高臨下欣賞她沉醉情態,笑道:「嘗到趣處沒?」
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
鬱枝別開臉,羞於看她,也實在是累了,身與心都在叫囂著要她離這人再近些,她卻不敢放肆,溫順乖巧地回抱四小姐的月要。
四小姐是個花紋控。
雕花的玉章從溫軟之地抽出來,鬱枝沒忍住哼了兩聲,魏平奚抬眸看她兩眼:「舍不得?」
鬱枝抬起腳用最後一分氣力踩在某人腳麵,這一舉動,大有奶貓撓人的意趣。
「踩著了,可惜沒踩疼。」
「……」
鬱枝又羞又氣。
為了自個的月要和腎著想,為了今日能下床看看外麵的飛雪,她且忍住咬人的沖動。
魏平奚盡管摟著她笑。
「奚奚,我要沐浴。」
她話音方落,四小姐眼神大有往禽獸轉變的趨勢。
鬱枝腿一顫:「不能再來了……」
「嘖,嬌弱。」
嘴上說著「嬌弱」,未嘗不是喜歡她不堪催折的嬌和弱。
畢竟是她兩世以來第一個女人,魏平奚在床上總願意給她的妾更多的遷就和耐心。
午後,一身清爽的鬱枝懶洋洋躺在軟榻,像是饜足的貓兒,渾身上下散發著滿足的氣息。
魏四小姐吃著鮮果,眼皮撩起見著她這般模樣,含笑拆台:「還說不喜歡?」
鬱枝連著幾日被她擺弄,於床幃間很是長了一番見識,這會她身骨裡的軟綿還沒消下去,懶得和無心無情的魏某人拌嘴。
她不說話,魏平奚歪頭默不作聲瞧她。
美人如畫,這話一點也不作假。
而沾了欲色的美人更是別有一番風情,風月纏身,跌進紅塵。
「看我做什麼?」鬱枝底氣不足地嗔道。
魏平奚用錦帕仔細擦手,瑞鳳眼輕挑:「我的人,看看怎麼了?」
這樣的話題若是執意進行下去,說不得才穿好的衣裙又要被剝去,鬱枝深知不能和這人擰著乾的道理,側過身看窗外的風景。
這一看,看到養在院裡的狗。
說起這狗,買的時候還費了一些功夫。
得知四小姐要這狗,冰境的管事不敢不給,也不敢輕易給。
狗是瘋狗,至少在一眾管事看來。
然瘋狗對瘋人,顯然還是更瘋一點的四小姐占了上風。
買來的當日這隻狗被馴服,鬱枝給它起名『阿曜』。
曜是黑曜石的曜,聽起來就漂亮。
毛□□亮的大狗是四小姐送予她的,有著獨一無二的意義,鬱枝很喜歡。
愛屋及烏,阿曜在清暉院很受寵。剛買來的幾天,鬱枝不睡覺都要守在狗窩和阿曜『對月談心』,每一次都是被魏平奚抱回房。
看見阿曜,她眼睛頓亮,扭頭道:「咱們去遛狗罷!」
「……」
她說一出是一出,魏平奚不情不願踏出房門,出門被雪糊了一臉。
看到主人,大黑狗蹲著的身子站起來,晃晃腦袋,長毛在風中飛揚,精神抖擻。
「阿曜!」
被喚作『阿曜』的大狗經過一番磨礪好歹知道誰是它的主子,饒是朝它走來的兩腳獸弱不禁風,它還是給麵子地搖搖尾巴。
鬱枝揉搓一把狗頭,抱了抱她的愛寵。
一隻買來用來撒氣的狗得了她的偏寵,魏平奚見不得她的妾滿心滿眼都是『阿曜』,當場喊了翡翠來。
從翡翠懷裡接過那隻橘色小貓,抱著一股說不清的念頭,她好氣性地陪鬱枝遛狗。
天寒地凍,兩人也不嫌冷。
魏夫人穿過風雪而來,倏地頓在風雪——舉目望去,璧玉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