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偷心(2 / 2)
「有來往,算是忘年交。」
「哎呦,這好,這好。」
老夫人在那感慨乖孫交友廣泛,鬱枝顫著手撒下細白的粉末:「疼你就喊出來。」
魏平奚恍若未聞。
三十杖,比起在魏家老爺子打折她腿的那一棍要輕太多,可畢竟是三十杖,即便是做做樣子,加起來也足夠留下皮外傷。
皮外傷,自是要受皮肉之苦,聽著無礙,看起來嚇人。
鬱枝忍著心疼為她上好藥,再去看,四小姐竟趴在床榻睡著了。
她笑了笑,擦去眼角泛開的淚花。
魏平奚一覺睡到戌時二刻,過了用晚膳時辰。
天幕亮起幾點星子,冬天的風還是寒冷,白梅樹淩然開出一支支冷俏的梅花,魏夫人端著剛做好的晚膳叩開女兒房門。
「母親。」魏平奚撐起身子。
「你坐好,別亂動。」
「欸。」四小姐乖巧地坐在床頭,鬱枝欲接過魏夫人手中的碗,被避開。
「我來罷,你去休息。」
鬱枝吶吶不言,手足無措地看了眼四小姐。
「母親,讓她留在這罷,入夜還得指望她給女兒蓋被子。」
她總算沒當著夫人的麵說出「暖床」二字,鬱枝鬆了口氣,魏夫人拗不過女兒,隨她去。
「宮裡的情形你也見到了,以後做事不可不管不顧,聽到沒有?」魏夫人坐在床沿餵她喝米粥。
咽下餵到唇邊的粥,魏平奚不以為然:「母親,沒必要怕,這世上總歸邪不壓正。
「今時不同以往,以前太後掌權肆意迫害忠臣,那時陛下羽翼未豐,不可迎其鋒芒。
「現在嘛,我在乾寧宮見了陛下一麵,又在禦書房見他一麵,母親可知陛下給孩兒的感覺?」
魏夫人好奇她私下去見那人,也是如何看待今上,問道:「你是怎樣看的?」
她抿唇笑,倏爾揚起眉梢:「我大炎朝的皇帝陛下,勵精圖治,溫和有禮,他很危險。」
「哪種危險?」
「說不出來。」她舔舔唇瓣:「母親,再餵我兩口。」
粳米粥吃到肚子裡,魏四小姐才有了活過來的暖融融的滋味,她沉吟道:「陛下不容易。」
「陛下確實不容易,有一個如狼如虎的太後,換了誰都不容易。」
「陛下做得很好。」
魏夫人心裡自豪:「天底下無人能說他做得不好。」
餵過米粥,又瞅著她吃了幾道小菜,女兒終究長大了,有了可以暖床的女人。
夜深,她不便久留,囑咐鬱枝:「好好伺候她,也別縱著她,她傷還沒好。」
鬱枝羞臊:「是,夫人。」
「不必見外,隨她同喊母親便是。」
魏夫人離開了。
鬱枝停在門外朝她離去的方向看了看——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這幾日夫人對她的態度似乎和初入府時不一樣。夫人似是在怪她頻繁將四小姐帶入險境。
怪她,又看在四小姐的麵子不能怎樣她,所以態度顯得奇怪。
她搖搖頭,壓下那些胡思亂想。
「想什麼呢?床上來。」
魏平奚出聲招呼她。
鬱枝回頭看她,在燈火映照中看到四小姐滿是風致的瑞鳳眼,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其實她所求的好多都已達成。
比她最先預想的好了不知多少。
人心是貪婪的。
她提醒自己不能在貪婪裡迷失自我,以至於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
「你不好奇我為何要找陛下嗎?」魏平奚攬著她單薄的身子,興致來了親親她白皙的側頸。
鬱枝被她親得癢癢的,口勿落在肌膚像是被貓兒的尾巴尖快速掃了一下。
她害羞問道:「你找陛下所為何事?」
「你阿娘的眼疾有救了。」
「什麼?!」鬱枝從她懷裡出來,柳葉眼洋溢驚喜:「藥材備齊了?」
她此刻的歡喜激動盡在意料之內。
魏平奚重新摟好她:「藥辰子寫在藥方的藥材遍布大炎朝天南海北,想要找齊怕是有些難度。我去找了陛下,求陛下開私庫,這才湊齊。嗯……算是抄了近道。」
鬱枝感激地抱緊她:「謝謝你,謝謝你奚奚……」
早一日湊齊藥材,早一日正式施救。眼疾拖不得,拖下去,最怕有藥也難救。
美人投懷送抱滿心感激,四小姐眉眼動人:「你跟了我,我不過是做分內之事,總不能要你白跟我。否則我與世間哄騙女子的臭男人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
鬱枝芳心顫動這:四小姐哪怕騙人,也是世上獨一份的壞人。
「我還給你求了樣東西。」
魏平奚鬆開她,從枕頭下麵扌莫出象征皇權的禦賜金牌,上刻「免死」二字,極具威嚴。
「這是、這是給我的?」她難以置信。
「給你的。」
隨手塞到鬱枝軟乎乎的掌心,她道:「給你的,好好收著,別給人偷偷扌莫去。這是你的第二條命。」
「為何,為何要給我?」
命豈是能隨便給的?
鬱枝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魏平奚眸子漾開笑:「我的女人,自然要有排場。這就是我送你的排場。看以後誰還敢欺負你,除了我,有旁人欺你,都是和我作對。」
她語氣蠻橫霸道,卻不知一番話有多麼偷人心。
鬱枝捧著禦賜免死金牌,一時生出萬千感慨:「你對你的每個女人都這麼好嗎?」
魏四小姐懶洋洋地睨她:「我隻你一個女人,從而來的每個?」
氣氛有些怪,仿佛有什麼人力無法控製的事情正在發生。
她是無比遵從內心直覺的人,心知談話不能繼續下去,潦草吩咐:「快收好罷。一會該歇了。」
鬱枝點點頭,頗為聽她話。
她轉身妥善放置免死金牌,魏平奚坐在床榻看她妙曼的背影,看得出神。
姨母所贈的一對瓷娃娃再次從心湖冒出,她嘆口氣,心道:她對枝枝再好,不過是看在承諾在先,在沒膩了她之前,護著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為鬱母向陛下討藥也是如此。
闖宮救人也是如此。
她隻想好好地享受魚水之歡,是姨母想太多。
捋清思緒,魏平奚更為慵懶地倚靠床頭,鬱枝回到她身邊,褪下穿了一日的衣裙。
燭火搖曳,美人婉約。
「燈不要熄了,我好好看看你。」
鬱枝臉色緋紅,記起魏夫人走前交代的話,搖搖頭:「夫人說了……」
「母親管不著我房裡的事。」
折花殿幾日她都沒好好玩,今晚難得有興致,魏平奚不容人拒絕,長臂環著她月要:「別掃我興,可好?」
鬱枝被她抱得月匈口發脹,糊裡糊塗點了頭。
「真乖。來餵餵我,想吃了。」
玉雪山上一點梅尖,風雪繚亂,美色也繚亂。
「嗯……」
風起長夜,歸於長夜,淌落一地情濃。
魏平奚喪心病狂壓著美人睡了一宿,天明,鬱枝含羞帶怯地推她。
她沒睡醒,迷蒙著眼睛不肯下來。
「推我做什麼?」
她打著哈欠。
「腿麻了。」鬱枝小聲道。
「再讓我睡會。」
她又有埋頭進去的架勢,鬱枝羞得身子快要著火,昨夜種種紛至遝來,她嗓子發乾:「奚奚……」
她喊了大半夜的「奚奚」,喊到現在已經如同飲水般自在,隻是仍舊害羞。
喊一聲「奚奚」,和逼她喊「情郎」似的。
魏平奚埋月匈被擾,神誌清醒一半。
大清早,再大的脾氣對著□□的美人也無法發作,何況美人一臉嬌羞。
倘凶了她,便顯得昨夜的自己甚是無情。
她退讓一步:「好罷。我給你揉揉?」
鬱枝柔柔曼曼地笑了:「辛苦奚奚。」
「不辛苦,接下來恐怕還是你比較辛苦。」
她這話頗有深意,且是不正經的深意,鬱枝裝作沒聽懂,身子卻一瞬軟綿下來,眸子也仿佛媚得欲滴水。
魏平奚嘆為觀止,那句「世無荊河柳,獨少七分媚」湧上心頭,她暗道:這話說的仍是太含蓄了。
世無荊河柳,少得又何止七分媚?
鬱枝骨肉酥軟,羞得用錦被蒙臉:「你別看我。」
看了大半宿,還沒看夠嗎?
「我的女人,看看怎麼了?」她笑:「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魏平奚惡劣地湊到她耳邊:「還是說看看你會控製不住想我?」
她靈機一動掀了蓋住美人身子的錦被:「若是如此,本小姐得好好檢查檢查……」
鬱枝躲開她,機警地並攏雙腿,柔聲勸阻:「沒有,你不要看了。」
「有沒有我說了算!」
端著銅盆、毛巾守在門外的翡翠瑪瑙、金石銀錠,一臉木然地感嘆主子精力旺盛。
這才剛醒罷!
鬱姨娘真不容易。
「不要不要,奚奚不要鬧了……」
女人的笑聲傳出來,四婢自覺打臉,不約而同道:鬱姨娘看來挺開心的,不容易的不是鬱姨娘,是大清早就遭受甜蜜暴擊的她們。
嘖!
誰還沒個女人暖被窩了?
四婢麵麵相覷,一瞬間臉色幾經變換:可惡,還真沒有!
四小姐回到太師府在清暉院過了幾天愜意日子,不管外麵風言風語傳到怎樣離譜程度,她都不曾過問,隻一門心思在房裡賞弄嬌弱美人。
她太會鬧騰,鬱枝每日身心承受別樣的考驗,有苦說不出。
她希望四小姐不要理會外麵的言語,可四小姐不理會的方式是沉溺歡情,才四五日,她這身子隱隱有受不住的趨勢。
鬱枝身陷甜蜜的煩惱,盼望能來個人阻一阻四小姐的興致。
許是老天聽到她的心聲,午後,瑪瑙疾步而來規規矩矩停在房門外:「稟小姐,雲章長公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