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跳支舞(1 / 2)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顛簸碎多少嗯嗯哼哼。
鬱枝骨架鬆軟,鬢發散亂,柔若無骨地癱在四小姐懷裡,累得狠了,竟是不分場合地暈過去。
魏家門前,門子親眼看見四小姐抱著寵妾下了馬車,雪白的大氅嚴嚴實實裹著那人間嬌色,不待多看,他倉皇跪迎。
四小姐今非昔比,有顏家和帝後撐月要,府裡的老爺子都得避其鋒芒,眼不見為淨。
鬱枝雙臂環著四小姐脖頸,貓兒似地睡得香甜,潮紅的小臉埋進魏平奚頸窩,氣息溫熱,甚是惹人憐。
一路穿過九曲長廊,四小姐和魏大公子狹路相逢。
退回三年魏平奚和他還能好好在一處舉杯共飲。
嘆人心易變,她是從前世來的一縷孤魂,這府裡誰好誰歹她自認有數,大哥道貌岸然,實則最不可信。
她見了自己連聲起碼的「大哥」都不喊,魏大公子心生不滿,眼尖地瞧見驚蟄院新納進來的妾,一對玉足靴子都沒穿隻著了雪襪。
以他對四妹的了解,大氅之下,指不定這姨娘正裸著呢。
「大哥自重。」
「你要我自重?」魏大公子嗤道:「舉止放盪無忌,傳出去丟的都是我魏家臉麵!」
魏平奚好整以暇地藏好鬱枝探出來的小腳,小白襪,麵帶三分笑:「大哥還是多讀點書,罵人都不會,翻來覆去同一套說辭,你說不膩,妹妹都聽膩了。」
笑意微凝,她倏然變了臉色:「我的女人,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關你屁事!滾開!」
魏大公子氣得手抖:「你……你……」
冰冷駭人的氣息逼來,逼得他倒退兩步,魏平奚哼著陵南府耳熟能詳的兒歌從他身邊走過:「大哥若再敢多看我女人一眼,我挖了你那對招子。」
睡夢中鬱枝被這氣息攪得難安,身子微蜷,四小姐頓時笑開顏:「不怕,話不是說給你聽的。」
忍氣吞聲回到興寧院,進門,魏大公子表現出的好修養毀於一旦,麵容扭曲,目眥欲裂:「魏、平、奚!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
驚蟄院,魏平奚放下累極了的美人:「姑且要他們以為我是個不可救藥的瘋子罷,少來惹我,惹了我還想拍拍手走開,夢不是這麼做的。」
「那可是大公子……」
「氣的就是大公子。」
她攤開手,翡翠恭恭敬敬將浸了水的巾子獻上。
「下去罷,莫要忘記領罰。」
翡翠小臉成了苦瓜:「您還沒忘呢?」
「我記性有那麼差嗎?十杖,瑪瑙你來動手。」
瑪瑙捂嘴笑:「是,小姐。」
姐妹二人悄聲退去,魏平奚平復心神,大氅的帶子解開,映出裡麵嫩白嬌軀,她輕笑:「你睡得倒香,臨了還得要本小姐伺候你。」
她分開美人細長的美腿,巾子拂去殘存的花露。
鬱枝一覺醒來已是夜深。
燭光下,魏平奚把玩長約兩寸的玉石印章,頭也不抬:「睡飽了?桌上有清粥小菜,自個吃。」
「奚奚?」
「再喊一聲?」
鬱枝羞怯,裝聾作啞。
錦被掀開很快聽得她驚呼一聲,趕忙縮回小榻,臉皮可謂薄嫩。
魏平奚取了刻刀雕琢印章:「羞什麼?你哪我沒看過?趁你睡得沉,幫你擦了身子,感覺如何?」
一股熱氣直往臉上竄,難怪醒來渾身清爽,鬱枝軟乎乎道謝,軟成水的嬌媚。
「行了,你用飯罷,今晚不在你這睡,你能睡個安穩覺。」
「你要走?」
「舍不得?」
鬱枝張張嘴,竟不知說何是好。被衾自月匈前滑落,她赤足起身。
燈下看美人,美人如玉如雪,魏平奚看她略顯局促地站在那,倏爾改了心意:「會不會跳舞?」
「會。」鬱枝臉熱:「隻會陵南府待嫁女子都會的『夢情郎』。」
「夢情郎啊,沒事,反正我不會,我嫌這舞妖嬈,當初死活沒學。」
四小姐笑眼彎彎:「你要跳給我看嗎?你跳給我看,今晚我就留在這,不走了。」
白日金石銀錠的話到底入了她的心,鬱枝擔心沒她早早拋棄,也想努力一二拴好的她的心,點點頭:「我跳給你看,你不要走。」
魏平奚眸色漸深:「不穿舞衣,就這樣跳?」
「……」
鬱枝咬唇:「不穿舞衣,總得要我用飯罷?」
「用!」
魏平奚轉身出門:「去拿我的琴來,再讓後廚備幾樣瓜果點心。」
她扭頭:「枝枝,你還想吃什麼?」
鬱枝躲在屏風後麵搖頭。
「那就這些,去準備罷。」
「是,小姐。」
驚蟄院燈籠高高掛,池塘內水色映照月色,入秋的夜沁涼,晚風乍起,枯葉回旋,別有一番趣味。
入口的粳米粥溫熱清香,鬱枝坐在圓凳捏著瓷勺小口小口進食,魏平奚繞過屏風笑看她:「其實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
倘她生得有半分醜,說這話勢必要惹人厭惡。
然說這話的人是普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的仙女,單看這張臉,鬱枝挺舍不得拿不好的話扣在她頭頂。
她雙腿並緊,好在內室遠沒外麵秋涼,暖暖的,長發如錦緞披在光裸的玉背,美人食量小,且晚食勛貴之家講究甚多,六分飽足矣。
「累不累?」
「不累。」
魏平奚接過她的空碗:「不累之前哭得要死要活,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對你怎麼了呢?」
馬車內的經歷鬱枝一旦想起心跳禁不住加快,她喉嚨吞咽:「我本來就愛哭。」
「酸不酸?還能跳嗎?」
鬱枝動了動月要和腿,臉紅紅:「尚可。」
「小姐,您要的東西取來了。」
沒主子吩咐,瑪瑙不敢上前一步,守在門外靜候。
取過琴和幾碟子瓜果點心,身後的門關閉,魏平奚抱琴在腿上,起手撥弦試了幾個音色。
她笑道:「許久沒彈了,也不知有沒有生疏,你才用飯,等會再跳罷。來給我捏捏肩膀。」
鬱枝邁開腿到她身後,任勞任怨。
「府裡沒幾個好人,老爺子一把年歲還會狎妓,戲伶閣汙七八糟的地方,你是我的人,諒他也不敢動,不過凡事要多警醒,以後見了他你避著走。」
「是。」
「我父親儀陽侯,他一心愛慕母親,在母親麵前活得像條狗。
「但他畢竟是侯爺,世人苛待女子,弄出什麼七出之條,善妒乃大忌,所以母親日常除了禮佛,閒來無事也會往他後院添人。
「我排行四,上麵有三個姐姐,俱已嫁人。
「下麵嘛,有數不清多少個妹妹,庶女在府裡沒地位,少現於人前,都是用來聯姻的器具。
「以後見到我那幾位庶妹,可待她們溫和幾分,下人們捧高踩低,你的態度便是我的態度,你待她們好,她們日子過得能好受些。」
「為何要我待她們好些?」鬱枝不明白。
「因為她們怕我,避我如虎。」
她渾不在意,眉一揚:「隨她們怎麼想,我過我的。」
堂堂侯府嫡女,竟在自個家裡人厭鬼憎被視為洪水猛獸。
鬱枝不知她是怎麼笑出來的,看那樣子也是真的不在乎。
「至於我那三位兄長,魏大,別瞧他人模狗樣,心眼最多的是他,侯府嫡長,手段亦不少。
「他或許不會明著和你出手,但他恨我,恨我敗壞家風,恨我奪去母親所有關愛,更恨我不費吹灰地得到他汲汲索求的。
「他不會害你,他那妻妾少不得會陰陽怪氣你。」
「我不怕。」鬱枝認真道。
「是啊,有我在你怕什麼?我要說的是,她們陰陽你,你就得給我陰陽回去!別丟我的人。」
「啊?」
「啊什麼啊?罵人不會,當個陰陽人也不會嗎?」
「什麼陰陽人,聽起來怪難聽的。」鬱枝拿小拇指戳她肩。
魏平奚被她戳得繃不住嚴肅臉:「我疼不疼你?」
鬱枝心如鹿撞:「嗯?」
「我這麼疼你,難道你要藏著不要外人曉得嗎?
「大哥私底下養著不少外室,大半年了隻往正妻房裡鬧過兩回,他那正妻剛進門時挖苦我,說我有娘疼沒爹愛,必要時你幫我把仇報回來。」
「好!」
她小聲道:「怎麼你大哥進正妻房裡,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個啊。」魏平奚眯眼笑:「你沒進驚蟄院時,夜裡睡不著我都會在府裡『巡查』幾圈。」
「你偷窺人家?」
鬱枝驚了。
「別說得那麼難聽,這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魏四小姐放下琴,撈了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腿上。
鬱枝扭捏一二,不料三兩下月要身被扌莫軟,羞羞答答細腿圈著四小姐的月要。
「我那大哥,人不行,物什也不行,害得大嫂夜夜『守活寡』,看得我都想給她送個漢子去了。」
這話滿有深意,鬱枝頭回聽勛貴家的秘事,驚得目瞪口呆,小臉羞臊:「你、你好不知羞!」
「我才不稀罕看她。」
四小姐嬉笑:「沒有你一個指甲蓋好看。」
「……」
鬱枝呼吸不穩,紅著臉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