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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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水憐的手在安德烈的額頭上方輕輕揉弄了兩下,安德烈的嗚嗚聲漸小了下去,方才議論的人看到這一幕,聲音也收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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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完全走到公園內,才發現今天的公園人煙旺盛。

雖然是深秋,但兩側依舊樹木茂盛,完全沒有衰頹的跡象,沿途能看到不少小學生在柵欄旁的樹叢和草地上玩耍,旁邊還有鋪好的餐布,看著像在野餐。

一個年輕媽媽坐在長凳上,看著自家孩子和同學在草地上做遊戲。

安室透上前搭話,「你好,打擾一下,請問這是在做什麼活動嗎?今天的公園很熱鬧啊。」

被搭話的女性看到是個容貌出眾的青年,態度又很溫和,自然也以同樣友善的態度回答道:「附近的小學今天正在舉行親子活動,所以今天的人會比往常多些。」

安室透:「原來如此,謝謝你。」

他回頭時,見到泰斯卡被安德烈遛著走,目光落在那一張張好看的野餐餐布上,甚至完全沒發現安室透已經重新走到他身旁了。

「怎麼了?」

安室透耳邊還環繞著孩子們吵鬧的聲音,他問一直盯著那邊熱鬧場景的輿水憐:「你對野餐很好奇嗎?」

被拆穿了也不覺得丟人,輿水憐捏著牽狗繩的手更緊了些。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我隻是比較好奇,學校都會做些什麼?」

在他的記憶裡,學生都隻是在教室裡讀書學習,回家寫作業而已,原來還有課外親子活動嗎?

「不是隻用學習嗎?」

安室透思忖後道:「學習隻是一方麵,還有社團活動、學園祭、還可以參加各類比賽,然後結實誌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一起度過充實的青春。」

校園生活對安室透來說已經有點遙遠了,但那時候的記憶依然鮮活明亮,並且一直在背後推著他前進。

聽著安室透的描述,輿水憐心想:學校是這樣的嗎?

輿水憐低頭看著安德烈的大尾巴,邊走邊低喃了一句:

「……上學應該很有趣吧。」

在他們不遠處還有幾個餐車,有賣可麗餅的,也有賣二月天和爆米花的,生意火熱,孩童吵鬧的聲音和食物加工的雜音混在了一起。

但安室透還是聽見了少年那句感慨。

他嘆了口氣,問道:「……泰斯卡,要吃可麗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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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去買可麗餅了,輿水憐就在旁邊長椅上先坐下了。

他現在好像不太習慣一個人呆著了,時而會有種懷裡空空盪盪的不自在感,還好有安德烈在他身邊。

他一邊給這隻粘著他的大狗順毛,一邊想安室透剛才說的話。

校園祭、夥伴、社團活動……這些簡簡單單的詞語聽起來卻泛著光。

人與人的羈絆似乎如此輕鬆就能建立起來,通過「青春」這個不可思議的魔法。

他當然羨慕,當然想體驗一次被魔法包圍的感覺。

遺憾的是他沒什麼機會去嘗試安室透口中這種「青春」了,不隻是因為已經過季,無法再搭乘上那輛列車,而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泰斯卡的人生說是出場就和酒廠綁定都行,但輿水憐現在又打算走紅色的那條主線,尤其是現在有他私藏存儲卡這件事在前,沒了回頭路,也不能有僥幸心理,隻能一個路子走到黑。

主線上那麼大一行字:【協助紅方角色搗毀黑色組織。】

這是他現在的唯一選擇。

但是怎麼搗毀?怎麼協助?

總不能他忽然跳出去站在紅方角色麵前,對他們說「我是來幫你們的」,這件事就算成了吧?

想要掰倒組織,還需要更多的信息,收集更多的證據。

……其實,也不是不能利用「泰斯卡」的身份。

「泰斯卡」幾乎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就進組織了,家底早就被所有人挖了個清清楚楚,身份乾淨是泰斯卡和臥底組相比的天然優勢——他也許能靠著這個身份優勢,爬到更高的位置。

前提是他要展現出更多的能力和價值,而不僅僅是做一把刀。

……刀再鋒利也是人手上的工具。

要讓刀對準哪裡,是持刀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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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風沒有那麼森冷,今天正好太陽高懸,驅散了一點秋季的寒意,輿水憐在長凳上坐了這麼一會兒,用手去扌莫旁邊的凳子就感覺有些微熱了。

安德烈被迫坐了這麼久,開始不停的在輿水憐身旁哼哼唧唧的轉圈圈,時不時還咬著他手中的牽引繩往外扯,示意他再起身去走走。

「安德烈,乖,我們還要等波本回來。」輿水憐隻會靠扌莫和順毛來擼狗,但這一路上安德烈已經有點免疫了,這大小夥儼然有些得寸進尺,他兩爪搭上輿水憐的大腿,把熱乎乎的腦袋架在他腿上,然後吐著舌頭祈求被他憐愛。

輿水憐想起河野真人還給了他寵物吃的小零食,他從口袋裡掏出肉條來拆開,然後捏住餵給安德烈吃。

買好可麗餅的安室透過來看到的就是少年一手撐著下巴,無表情地任由那條大狼犬啃他手裡的肉條。

他試著喊了聲:「泰斯卡?」

少年那靈魂出竅般的表情才算終結,緩慢地側頭過來看著他,「嗯?」

波本買了兩種可麗餅,一種是普通的奶油水果,另一種上麵撒了巧克力醬和巧克力切片。

「——你要哪種?」波本說,「老板說這兩種的人氣是最高的。」

「那我要這個。」輿水憐指著波本左手拿著那個裝滿水果切塊的可麗餅。

將可麗餅遞出去後,安室透問了句:「你不喜歡巧克力嗎?」

「沒有。」輿水憐老實說,「我覺得都行,但我想分享給安德烈一點,我聽說狗不能吃巧克力。而且……」

「而且?」

「波本看起來和巧克力更搭一些。」輿水憐說,「所以我吃奶油水果的就好。」

波本:「……」

泰斯卡有時候有些奇奇怪怪的邏輯,雖然無傷大雅,但有時候真讓人接不上話來,簡直是談話終結者。

輿水憐將裡麵的水果和餅皮弄出來一點放在手心,安德烈三兩下就全吃完了,在得到滿足之後,他總算不鬧騰了。

他們走著走著,已經走到了人工湖附近,今天這爽朗的天氣實在是適合泛舟,除開小舟外,還有不少鴨子船,情侶們依偎在其中。

周圍還有一幫小朋友在玩球,看到安德烈過來,他們還有些畏懼。

泰斯卡吃著可麗餅,口齒不清地對安德烈下命令,凶惡的狼犬才溫順下來,原本有些發怵的孩子們這才重新捧起球來,但是繞到了泰斯卡他們身後的位置玩耍。

不過幾秒,孩子們的吵鬧聲又此起彼伏的響起。

「把球傳過來——」

「這裡這裡!啊,怎麼又給大助,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我和健太到現在都沒接到過球誒!偏心!」

「抱歉抱歉,啊,翔太幫忙撿一下啦,掉到旁邊的水裡了!」

「誒……怎麼又是我啊?每次都讓我撿球。我不想和你玩了。」

「不好意思,下一把你來發球吧!」

波本忽然意識到:泰斯卡不會是習慣性選擇別人剩下的那個吧?

泰斯卡好像從沒表現出過對什麼東西的喜歡或者討厭,他向來都是全盤接受主義,更可能是他根本不懂拒絕。

泰斯卡知道什麼是不願意嗎?

波本想到他們和泰斯卡見麵的第一天,泰斯卡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霸淩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什麼是好事是壞事,什麼是應該表現出不情願,又有什麼是他可以斬釘截鐵的拒絕的。

他雖然對泰斯卡一直稱不上有好感,但也承認對方是簡單又純粹的活著。

現在看來,隻不過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選擇權而已。

連「我想要」的聲音都沒發出過,哪怕一次。

還沒走出去幾步,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翔太!」「救命啊!有人掉到水裡了!」「堅持住,翔太!」

二人猛地回頭,就看見方才避開安德烈的那幾個小男孩中個子最小的那個消失了,一群孩子圍在水邊,還有人趴在棧橋上試圖伸手去讓溺水的男孩抓住他的手。

有孩子落水了!

安室透剛要上前,就感覺手裡被人套上了牽引繩。

「安德烈,聽話別動!」

泰斯卡將牽引繩直接塞給了他,然後將西裝外套往地上一脫,第一時間奔了出去躍入水中。

「怎麼了?!」「有人跳下去了!是個年輕小夥子!」「快救人啊!」

水聲、呼救聲、人們慌亂的呼喊聲在整個區域的頭頂盤旋,交織成一片巨大的陰影落在人們身上。

波本牽著安德烈上前,足足等了好些時間才看到水中的兩個人探出頭來。

金發被水泡濕的泰斯卡牢牢將落水的孩子抱在月匈前,他自己也嗆水咳了兩聲,所有人看到浮出水麵的二人後,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又有條不紊的開始接下來的搶救工作。

「快快,誰幫忙把孩子接一下?有人懂急救嗎?」

「前麵的小朋友,你們先退出來不要擋在那裡,太危險了!」

「孩子的家長呢,家長在不在這邊?!」

「快,快送到附近的醫院去看看!」

泰斯卡將那孩子托出水麵,岸上的人趕緊將他接住。波本也探身前去,對著泰斯卡伸出手來,將他從水裡扶了出來。

渾身濕噠噠的泰斯卡直接坐在了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喘氣。

白色襯衣因被水打濕而變得有些透明,更加緊致的貼在了身上,每個褶皺似乎都能擠出水來。泰斯卡是長發,也不知道泡了多少水,還在不停的往身上跑水珠,水珠就這麼從肩膀順著月匈膛的輪廓蜿蜒向下滾落去。

好在今天有不少來野餐的家庭,有些比較熱心的已經拿了毛巾過來遞給了輿水憐。

「我這裡有毛巾,你先趕緊擦擦。別感冒了,小夥子。」

輿水憐想要道謝,「咳、謝謝……」

「你先別說話了。」安室透製止他,他接過那人遞來的毛巾,「我和他一起的,我來吧。」

他將毛巾蓋在輿水憐頭上,先簡單將發尾擠壓出水來,然後抖擻幾下稍微搓乾水分。

剛才孩子的家長也來了,孩子已經被送去醫護室了。

他不住的對著輿水憐鞠躬,說:「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請您務必留下個聯係方式,我們一定要好好答謝您——」

聲音嗡嗡的從耳朵裡導過來,輿水憐一抬眼皮,認出是在公園門口對安德烈頗有意見的那幾位,但他這會兒又冷又不舒服,實在不想再說話了。

隻是隨便搖了搖頭,說:「……不用,沒事。」

風吹得泰斯卡肩膀一聳,安德烈攔都攔不住的就往他懷裡拱,似乎是想讓他暖和起來。

安室透將手提袋拿過來,「去這邊的公廁把衣服換回去,穿著一身濕衣服這個天氣立刻就會感冒。」

他微笑著對還在瘋狂致謝,眼淚都飆出來的家長說:「抱歉,我帶我的朋友去換身衣服。」

他本來想問問泰斯卡能一個人站起來嗎,但還是止住了,直接讓俯下身讓泰斯卡搭住他的肩,然後就這麼帶著他走。

輿水憐感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他一手扶著頭頂的毛巾擦拭,小聲道:「……透?」

「是我。」

安室透發現他得稍微躬身一點,否則泰斯卡腳不能落地——泰斯卡估計也就一米七出頭。

輿水憐隻感覺有點冷,但沒什麼大礙,他說:「……我自己能走,阿嚏!」

波本無奈地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少年被毛巾蓋著頭,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別說話了,先去換衣服。」

「……哦。」

=

公共衛生間外,安室透靠在旁邊的樹下等待泰斯卡換完衣服出來。

他打開手機,看著hiro發給自己那條被泰斯卡救了的信息。

方才一切都在轉瞬間,泰斯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了營救。

泰斯卡看起來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就把衣服脫了沖下去救人。

泰斯卡的一切行為究竟是基於什麼出發點?難不成是他身為黑衣組織的成員,實則是一心向善?

聽起來荒謬極了,簡直是世紀性的荒誕玩笑。

在黑衣組織臥底的日子裡,他接觸過太多組織成員。

有的人隻當著是一份工作,麻痹大腦心甘情願的做別人手裡的工具,他們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但也對主動救人這種事絕不熱衷。

……又不是在演《這個殺手不太冷》。

更別提那些生來就與罪惡和死亡為伍,天生熱愛硝/煙和戰火的人了——這種人雖然不多,但確實是存在的,這些人更不可能會有善心發作的那天。

亡命之徒身上的善心比他們口袋裡的錢還少。

一定要說,他更願意相信組織裡都是惡貫滿盈的罪人。

泰斯卡營救「蘇格蘭」的行為,安室透還能姑且認為是對方對組織忠心耿耿,將這種忠心移情到了同伴上。

他認為哪怕那個人不是蘇格蘭,是組織的其他成員,泰斯卡可能也會舍命相救。

無論泰斯卡出於什麼動機,但結果都是他救了hiro。

論跡不論心,安室透才有了要對泰斯卡釋放些許善意的想法。

可是現在,安室透似乎判斷失誤了。

——對泰斯卡來說,救人並非是有範圍限製的。

可以是蘇格蘭,也可以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

看著趴在一旁安靜等待泰斯卡出來的安德烈,安室透忽然不知道等會該對泰斯卡說些什麼。

輿水憐在洗手間的隔間裡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拿著兩件濕衣服走了出來。

但鞋子還是濕的,他邊走路邊濺出水來,好像裡麵經歷了一場洪災。

一頭金發在他的瘋狂揉搓下變得有些蓬亂,但水分已經被帶走了不少,隻要稍微梳理下就能重煥光彩。

還在滴水的襯衣掛在他手臂上,安室透終於對自家幼馴染的無奈感同身受,他將那件襯衣從輿水憐手臂上取下,然後疊好開始用力的擰乾水分。

淅瀝瀝的水落在草地上。

泰斯卡也有樣學樣將另一件下衣取出來擰水,還對著安室透學習。

「泰斯卡。」安室透將擰得半乾的衣服遞給他,故作漫不經心道:「你剛才的反應很迅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輿水憐不知道他口中的「意料之外」到底指的是什麼。

但一定不是指自己反應迅速這件事……波本是在試探他什麼嗎?

他盯著波本的眼睛看了幾秒,說道:「因為溺水很痛苦。」

而他恰好有能力幫助那個孩子,僅此而已。

……對他來說,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這樣嗎?」波本微笑著說,「我隻是有那麼一點好奇而已。」

「好奇什麼?」

安室透:「我從蘇格蘭那裡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

他模糊了時間,雖然他覺得泰斯卡也不會問。

「泰斯卡,你救蘇格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他怎麼忽然提到這個?

對輿水憐來說這當然是不同的,哪怕他確實對兩個人都進行了施救,但用到的覺悟是不同的。

見泰斯卡沒有回答,倒像是在思考什麼,安室透在想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太難了些?

能對他人進行描述的前提是足夠理解,當他本人都不理解時,又怎麼能說清楚。

安室透收斂了表情,好像方才隻是他隨口問的,不那麼重要的問題。

「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輿水憐說:「因為會難過。」

這個詞,或者說這個感情,是他剛剛學會的。

「如果蘇格蘭死了,他的朋友、家人,他重要的人會因此難過。」

會如鑽心剜骨般疼痛。

波本還是首次聽到泰斯卡說這麼充滿人情味的話,他頷首道:「原來如此。」

但他的內心並沒有太多的動容,隻因這理由聽起來就像是努力的去模仿人類情感的人偶。

……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泰斯卡也許根本沒想那麼多。

隻是他見泰斯卡欲言又止。

安室透:「怎麼了?」

輿水憐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這句話,他感覺自己的分量還遠遠不足以相提並論。

他模糊間又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他聲音輕了些,沒有剛才那麼有底氣。

輿水憐:「……我也會因此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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