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走吧（1 / 2）
［bc933·耶路撒冷］
――他從天空墜落。
彼時,作為72柱魔神整合的概念而誕生的蓋提亞十分年輕，憐憫之獸遵從『人理修正式』的本質而觀測人類,仍懷有求知。
祂向喚起後世之人的魔陣進行最後一步的操作,注入魔力。
或許是回饋，遙遠上方有人憑空出現，自天空而降臨,比起大地,先一步垂映在憐憫之獸的眼中。
然。看到的瞬間，即為理解的時刻。
蒼白的未來刺破遠古迷瘴,那些模糊而不可視的因果，因這位後世禦主的降臨而到來,終於揭開一角，得以在憐憫之獸的視域裡顯現一二。
白如荒原的世界，竟是三千年後的全部,人類史隨暴雪永凍,年輕的救世之人在惡意裡奔逃向世界的盡頭。
異聞帶，空想樹,就算一切都迎來理想的結局,無用的救世主也會被其拯救之物所傷,溺死在人類無用的惡意裡。
這是一場，注定沒有回報的旅程。
其中艱辛困苦,致死不為世人所知,隻是在一夜之間,有人宣稱拯救了世界。
但是。
隻有他『明知如此』這件事,最為可恨。
［……藤丸立夏。］
在這低劣的,令人作嘔的世界裡,癡愚的世人之中,唯有他明亮的仿佛磨難、幾乎罪孽。
『神啊，吾主……』
擁有智慧覺識的魔術式，自心向神而產生感嘆，他看到了未來之人靈魂的光輝。
――「那是太陽嗎？」
祂不禁疑問，好奇是一切的開端。
晴空上太陽光斑刺目，將墜落的人影蒙蓋，隻留背著強光的輪廓虛虛實實，流如幻影。
「還是天空在向下墜落？」
千裡眼洞察了他的人生，他的性格，他的微笑和聲音，以及眼睛的顏色。
憐憫之獸在特殊視域下，看到人類少年天上藍色調的眼睛。
擁有者有著無比純粹的靈魂，真實、溫和，而又不失尊嚴。
自誕生以來，獸第一次見到如此理想化的人類個體，完全貼合了魔神對於『完美人類』的幻想。
如果能在更早的時候出現，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那麼當這個人類死亡後，其靈魂一定會被引渡向太陽天，那個存於天之殿的聖境，安詳著聖人死後的靈魂。
於是在產生更多紛雜念頭之前，獸更先一步的體味到源自於自身存在的基理――『憐憫』。
赴難即為救世，救世即為犧牲。
祂看到降世的人神。
風著以熱砂的溫度，雲是雪吼的顏色。
立夏的衣服被氣流獵獵鼓動，熟悉的失重感傳來，在來不思考的時間裡向下墜落，如晴空的流星那樣降臨在遠古的時間之中。
遠穹上渺小的人影，正墜入大地。
沙塵震起。
立夏抱著腦袋，曲著腿半歪在地麵上……意識中的認知告訴他，這時候應該感到疼痛，但實際上隻有一片放空的茫然。
身下所傳來的觸覺柔軟，像處於浮沫的海洋之中，被關在色彩斑斕的泡夢裡，隻有溫熱和輕盈。
沒有痛，觸感和覺知裡填充著綿軟的輕鬆。
立夏抬手，看到縫隙間遺漏過的輝光，散亂的目光終於凝聚，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某種……十分熟悉的生物的身上。
而那些光，並非來自太陽，而是被魔物龐大軀體所遮蔽的魔陣，其上紋路流動著充盈的魔力，即使在遮蓋之下，也清晰可見。
像這樣熟悉的溫度和魔力構成，呼吸的頻率，竊竊私語一樣嘈雜無序的囈語。
人類少年看
到億千眼球咕嚕嚕的轉動、凝視，這令他意識到在這裡的，是數千年前的憐憫之獸。
立夏抬起頭，看到蓋提亞金色的，類似於鹿的形態。那是起始。
祂有著枝椏一樣的長角，月匈腹處猩紅的眼球，渾身纏織著魔力與秘文，卻在走進時靈子再組，顯現出類人的身形。
「就是你嗎。」『鹿』的聲音，在冥冥之處傳來，「三千年後的人之子。」
被點破身份的立夏並不覺得意外，卻仍本能的聞聲一頓，又很快再次自然。
他在那大灘柔軟的金黃裡起身，所站立的地方，即是古以色列的土地。
這時候所羅門王還活著，距離那位人類史上偉大的魔術王將一切神恩歸還於天的瞬間，還有兩年的光陰。
金黃色流散又凝匯，最終變成［柱］的形態。
窺覺星，序列第七·亞蒙。
這是構築理論的魔神，具有金色光滑的殼與色，其上有鮮紅脈絡貫連起同色的眼，像是一枚枚凸起的菱形錐刺。
『……糟糕。』亞蒙。
魔神沒有解釋的意思，徑直縮小，不再是承托天地的厚重。
灰塵彌散。在不太遙遠的小規模群落裡，隱隱能聽到驚呼和不安。
立夏捂著口鼻，溢出壓抑不住的咳嗽，即使沒有解釋也能理解『糟糕』的原因。
不比後世的無所謂，現在所羅門王還在，對於魔神的約束力隻會比立夏想的更有用，即使是這種規模的放出，他也沒有看到任何坍塌的建築和死去的人類。
立夏打量著熟悉而陌生的魔神……魔神柱都已減縮形態，環繞在蓋提亞的身側，像是一堆由眼球構成的，奇怪而淩亂的植株。
他在其中精準的發現了最顯眼的那一個，純白與鮮紅為係，像是奶油草莓的配色，是巴巴托斯。
不知道是因為想當然，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立夏下意識的，向著這位三千年前的魔神伸過手去。
顏色顯眼而可愛的魔神，給予了冷酷的回應，或許像貓。
流動的像是液態，隨著立夏的手掌而起伏，完美的波動而不貼和，與人類的手平行而過。
『……』巴巴托斯。
奶油草莓色的魔神，毫無生息的縮得更遠，直到沒法被觸碰的地方。
立夏有點茫然的盯著自己的手看，又看向和巴巴托斯之間算得上遙遠的距離。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時間變遷的概念，這個世界上每一秒都在產生著全新的變化，何況是三千年，這對於人類而言是過於長久的時間。
『不要靠近。』阿斯蒙蒂斯。
掌握愛欲的魔神沉沉嗤笑，亦是藤丸立夏所沒有見過的一麵。
『那是亡靈，那是龐大，那是死亡。』
這才是名為『巴巴托斯』的魔神的本質，其特質為亡靈和巨大化，體內記錄著屬於萬計的死亡，於人類而言，是怖畏本身。
不能傷害，所以不要靠近。巴巴托斯抗拒人類。
如果說巴巴托斯的表現出人意料，那麼身為統括局的蓋提亞，則帶給了立夏另一種層麵的悚然。
「還好嗎……來自後世的，脆弱的你。」
憐憫之獸表現得即為溫和，向人類少年伸手而來，「像這樣的魔力濃度，應該會舒服很多。」
立夏感到渾身一輕。
那種連呼吸都混濁的沉重不經意間消散，隻有魔物寬大手掌下的餘溫，他抬頭，透過對方手指間隙，看到古以色列的天空。
「你……好？」立夏磕巴巴的開口，他深知獸的權能，故而開口毫無隱瞞，隻有直白：「是你把我叫過來的吧。」
「你想要知道原因。」獸讀懂人類少年的未盡之意，並笨拙的安
慰著他：「……別怕。」
立夏短暫的驚訝片刻，像這樣溫和的態度，的確與他認知中不同。
但就是這樣的溫和，是屬於三千年前的，蓋提亞的態度……對於他，又或者是對於人類。
隻是緊接著，『祂』在立夏麵前顯露出他所熟知的，鋒銳的那一麵。
――「原因無他。」
黃金鹿一般的獸，在人類少年麵前矮下身形蹲坐，月匈膛正中的眼瞳卻仍有居高臨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