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今天（1 / 2）
［時間神殿］
洪鍾之鳴巨震,暴雪大作，卻又轉瞬成為春天，一時走過四季,向著太陽追思。
在那最溫暖的時刻。
人類少年看到雪白的長階一路延展,盡頭是萬象的王座。
白發金瞳的獸王端坐其上,姿態莊嚴，卻唯獨在感知到另一個呼吸之後，向著來者伸手，投以注視。
在銳金的目光之間，人類少年一步一步行走,無比沉重也緩慢，像是行至盡頭的老者，將步履蹣跚的去迎接神的……愛的禮物。
他來到王座之前,看著那雙金色的，曾存於蒼古的眼睛。
「無論多少次。」蓋提亞金色的眼瞳中情緒暗雜……他抬目,其中有熾烈也有沉晦,徑直宣告：「我都要去奪取人類的未來。」
紛雜的目光之後，與獸共享權柄的人類,感知到『祂』的視域，那些所見所思,那些無法改變。
被剪短的歷史,錯誤的發展，不再有未來發展性,因這錯誤而形成的異聞帶。
白紙化的世界,淩舞的暴雪,震怒隆隆的雷帝……機械降神；妖精之域。
空想樹的降臨,消卻的泛人類史。
蒼白、蒼白。
隻有［空白］,這就是人類白紙化的未來。
……
又像是回憶的碎片。
藤丸立夏看到了一位來自遠古的王，與現在正在他眼前可以觸及的這一位自稱『所羅門』的蓋提亞不同。
所觸及的記憶是真實的，那正是在憐憫之獸的眼中，那位王存於歷史時的模樣。
一樣長而卷，看起來非常柔軟的白發，一樣的臉，隻是氣質稍顯奇異，有種過於完美的溫和，實則是深深地漠然。
作為人類的王，所羅門並不憐憫，也不慈悲，有著極盛的權柄，神予的全知，卻並不將之用在人類……子民的身上。
隻是端於王座，看著戰爭，看著飢餓，看著那些欺騙與背叛，暴怒與傲慢。
這是蓋提亞……被那位魔術王所整合再造出的憐憫之獸，印象裡的一直如此。
甚至於在最後，將一切權能歸還於天。
「懦弱無能，而又任性的『王』。」獸使用著所羅門王生前的模樣。
祂用那位王的軀殼、喉舌，說出氣質截然相反，做出渾然不同的神色，令人無法混淆。
「……在那個王座上的人，不隻是他。」
魔術王，即是所羅門，也是蓋提亞。
蓋提亞是所羅門王所整合再造的魔術式，是72柱魔神整合為一的概念，是人王座上的陰影。
歷經那個時代，看著人類，直到現在也一直注視著。
人類惡，即人類愛。
「……」
那段記憶結束，在醒夢之時，恍惚的結餘後，立夏用明晰的眼神看向蓋提亞。
「無論多少次，你都要去奪取人類的未來。」
現在的立夏，終於完整的理清脈絡。
從蓋提亞的行為，目標、動機，以及執行。
在［空白］尚未降臨之前，汲取人類能量作為動力源，以人理燒卻式……不，是以人理修正式的本質去驅動。
目的即為抵達極點，成為這藍色星球上至高且唯一的存在。
「我深明人類的無知，無可救藥的醜陋，低劣。」祂深深看著階下，那個有明藍眼睛的人類，「所羅門不糾正，我等糾正，他接受的，我等不予接受。」
憐憫之獸的目的，即是將數百億的生命自這顆星球誕生之前的46億年進行回溯……令此身成為新的天體，創造沒有死亡的世界。
「……」在這種時候，人類少年難得沉默下來，有種近乎無力的無言。
最終也隻是向上看了蓋提亞一眼。
「你知道那麼做的後果。」
奪回的那刻，即使破滅的瞬間。
憐憫之獸看到了那樣的未來，白紙化的，沒有任何可能性的未來。
……生命是一場苦痛的巡禮，也是掙紮著在這苦痛中所盛放的花。
「所以，留在這裡。」蓋提亞垂下眼睫，蒼白覆蓋住金色，「或者回去你已建立羈絆的地方。」
「那裡有你俗世的朋友、同行之人，期待著奇跡冒險故事的讀者。」
這一刻。
藤丸立夏的眼前浮現出空間的波痕，他在那水光一樣的晃動裡，看到了其下的世界。
是被編輯催稿後連夜伏案創作的織田作之助，遠天之處劃過流星，他在寫作的間隙之時抬目，看向夜空深處。
滄海藍的眼睛裡情緒清淡，或許會想起和一個永遠年輕的人，曾有過去星星裡流浪的誓言。
是坐在飛機上去往世界各處的中原中也，重力使操縱強大異能的手放鬆的垂在身側，漏過雲與玻璃的光蓋在他的發梢上，色澤艷麗而溫暖。
警察們在向上峰述職。
那間曾經一起聚餐過的烤肉店生意依舊火熱，音樂合著油脂的香味，他聽到木炭的聲音。
夜間營業狀態的［luin］，三人組於此小憩，作為一天的結束。
處處都是人生。
那道漣漪泛過，一切又在少年眼前消逝，他本能的上前一步而探出手掌，卻什麼也沒能留住，像是沙子或者水一樣。
無論真實與否，都已不在。
所看向的地方，是玉雪色的長階，在高而遙遠的王座上，獸的目光向下而來。
「留在這裡。」祂說著，眼瞳色如熔金，其中情感晦澀滾燙，「每一天對你而言，都是『今天』。」
那是被獸的權能，所截斷的一節時間，是祂特意節選，覺得『他』一定會喜歡的世界。
那裡危險卻也不那麼危險，聰慧又不失溫情，善與惡冗雜出純白的顏色……於是就永遠停留在了某個被裁定好的片段之中。
或許循環，又或許會無限重置，也可能會根據『主人公』的抉擇而紛呈出不同走向的未來。
「你會真實而幸福的，永生在那個世界裡。」
永遠年輕的少年人，用那雙天上藍的眼睛包容著，理解著，接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