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眩暈（1 / 2）
［百無一用是勇敢］
眼前塵埃微揚,c一行早已離開。
他們按照立夏所說的那樣，去了更加偏離市區的曠無之地。
c的目的在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天命』，那麼隻要應允,他們就會讓一切為這份應允而付出條件。
而出自於紀德的這份『告誡』，聯係c的經歷也不難理解。
他們生於報國的崇高，流亡於當權的漠視和昏聵，最開始成為軍人，不畏懼死亡的理由自然是勇敢。
在失去一切之後，也隻有百無一用這個答案。
立夏捏著自己的袖口,等到視野裡的車徹底消失，行使向遠方的空曠之地。
他這才緩緩長舒一口氣，向著某個方向憑空道――
「出來吧。」
沒有任何聲音。
「已經沒事了。」立夏溫緩下神色,也放緩語氣,又一次勸慰：「他們都走了，現在是安全的。」
還是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回應。
立夏想通其中關竅後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隻得妥協。
「我不會生氣，柚杏。」他停頓片刻，「別怕。」
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後,立夏在牆體後看到對方的粉色頭發。
女孩儼然長大，也已經是少女的樣子，頭發很長,塗著唇彩，有著閃亮亮的妝容。
正站在那,偷偷的半露著腦袋去看立夏。
「不是在東京嗎？」立夏率性的席地而坐,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柚杏『噠噠噠』得跑上前來，她看了眼地麵猶豫了一下，立夏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打歌服，似乎是剛剛結束演出不久的樣子。
立夏剛要開口阻止，就看到柚杏一下坐在地上，毫不介意會弄髒衣服。
「還是那個毛毛躁躁的小柚杏啊。」少年有些無奈，他看到少女被睫毛膏拉長的睫毛，像引翅欲飛的蝶翼那般輕顫。
地麵上像是被雨點洇濕，立夏愣了愣，隨後意識到是柚杏的眼淚。
少女哭泣著，並未擦拭，因為妝容會花掉。
「可惡的白瀨！！」立夏終於聽到了柚杏的聲音，活力而明亮。
她含含混混的罵著，「竟然，竟然這麼晚才告訴我你回來，我跑了好久才找到你！」
「織田作告訴我你這次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回來。」粉發少女『哇啊啊』的哭著，如果說最開始還是一滴一滴掉眼淚的唯美，現在則毫無形象，聲淚俱下。
「你又要走好多年嗎，為什麼啊……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和大家一起等你。」
不知道為什麼。
立夏看著柚杏一邊大哭，一邊喊著『小夏老師』，再也不顧及什麼妝容問題，把臉擦的白一塊黑一塊。
……他突然想起來。
小梅向妓夫太郎放聲大哭時候的樣子，那種無奈感，頭痛，卻又並不厭煩，而是有點發自內心想要微笑起來的感覺。
立夏搖搖頭，眼神帶笑的，輕輕拍了拍柚杏的發頂……有點硬。
看來是噴了不少定型摩絲，合格的愛抖露就是從頭武裝到腳。
盡管因為對方的哭泣而……但他仍然感到開心，隻因為別離時，會有人趕來見他最後一次。
柚杏哽咽著看向他，她記憶裡的他很高，很有力量，什麼都能做到。
可現在的他和她一樣高了，盡管她今天穿著可愛風的梅露露鞋子，沒有一點鞋跟。
沒有觸不可及的高度，所以才會更加難過。
那個在記憶裡閃閃發光，無所不能的老師和兄長，其實並不高大，身形也不強健，甚至在同齡人中偏於消瘦。
眼神因為過分的清澈純粹，總令人感覺就像理想主義那樣脆弱，又因苦難而堅定。
就像，在擂缽街還是灰撲撲的時候。
在這可恨的，可鄙的，微如塵土令人作嘔的世界，唯有他明亮的仿佛磨難、幾乎罪孽。
麵對一切惡意、猜忌，想要置他於死的厭憎，他隻有微笑。
而現在。
他也和那時候沒有任何區別的微笑著，扌莫了扌莫她的發頂，手掌溫度溫暖，卻說著非常殘酷的話。
――「柚杏，回去吧。」
聞言，柚杏抬起妝容花亂的臉，眼睛因濕潤明亮……不可置信。
立夏別過腦袋。
「……別等了。」
那個粉發的小姑娘，終於長成了大孩子，現在的她是個容貌明艷的少女，依舊帶有過去那般明亮感的驕傲和自持。
隻是現在她哭的眼淚鼻涕糊成一團，模糊的視線裡，是那個人的背影。
那個，十年如一日的，永遠的少年。
曾經相識於微末，在人人苦難動盪的時代，他挨個扌莫著他們的腦袋，額頭相抵而微笑著。
不介意於他們的惡劣和那些壞習慣。
記憶裡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不斷回閃，越痛苦就約清晰，越清晰就越難過。
他說：粉色不是紅色。
麵對港口先代首領動盪橫濱的命令，他仍秉持公正，不去傷害。
他說：那是棕色。
隱瞞看到紅頭發的事，冷靜而自持。
他說：你們都要好好長大。
那是充滿希望的眼神，閃閃發光，明如理想。
他說：我來教你們寫字吧。
先是五十音，從讀到寫，彩色的繪本，一個極力正常的童年。
他說：去完全自由的選擇自我，去成為任何想要成為的人，改變這個不公平的現實和秩序。
去成為律師、醫生、藝術家。
……你們可以成為任何想要成為的人。
現在，他說：
――「我去拯救人理。」
「別等了。」
他一步一步走遠，所行走的白日，如踩入黑夜，隻留給這個世界上的人一個背影。
柚杏在眼淚模糊裡，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人無比純粹的靈魂……沉重，溫柔，而又不失威嚴。
與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