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敲骨吸髓(1 / 2)
過了小半年,吳友德突然想起了他買的雞蛋,估扌莫著已經長成,就吩咐人去取。
縣吏們到馬欄村走了一遭,不負所望地拉回來三萬隻雞。吳友德大喜,忙就讓拿去集市全部賣掉。
一隻雞二十七錢,共計賣得八十多萬錢,沒有費半點力,半年就獲利近三十倍。
轉眼到了次年,吳友德又來到馬欄鄉,這回除了買蛋,還看上了坡上吃草的羊,叫來裡吏詢問:「不知羊羔怎麼賣的?」
如法炮製,果然又獲利數十倍。
第三年春,吳友德再次視察馬欄鄉,看著山上樹木蓊鬱,又是喜不自勝……
休屠已經聽得目瞪口呆。
這吳友德真是個大能人,還有什麼是他不能「買」的?
老丈嘆氣:「他剛到任那會兒豳州還不歸朝廷管吶,在巫雄任了六年的縣令,花樣百出,年年都有新名目。富庶安寧的馬欄村硬是被他掏空掏淨,家無餘財、缸無粒米。」
沉默的蕭元度突然開口,「吳友德已經離任,今後的日子應當會好起來。」
「前任走了還有後任,範縣丞已經派人知會過了,縣令雖換新,規矩卻照舊。聽聞這個新縣令胃口更大,羊都看不上,指不定要牛要馬呢。」
「豈有此理!」休屠氣得拍腿,「我家、新縣令何曾說過這話?老丈你切莫信他。」
「他是副縣令,恁大的官,怎會說假?都譴人下來催了幾回了,說縣令發了話,要先清往年舊賬,下半年再算新賬。」老丈說著,滿臉苦澀,「天下鴰鳥一般黑,他們何曾關心老百姓的死活。都是一樣的,爛心爛腸,都一樣……」
休屠去看公子,發現他已麵覆寒霜。
出口的話倒還算平靜:「獨馬欄鄉如此,還是都這樣?」
老丈搖頭:「別處不知,就近幾個村反正是一個沒落。」
「那範縣丞憑何物問你們催討?」
「有賬條,按了手印的。一年滾一年,哪裡還得上,我兩個孫兒就去做河工賺錢了……」
走出柴門之際,蕭元度忽然旋身:「令孫叫何名?」
頓了頓,補道:「我認識幾個做河工的,可替老丈帶幾句話。」
老丈咧嘴一笑:「那敢情好!我大孫叫邱武、二孫叫邱力,你隻告訴他們,勿要惦念我,家中一切都好,讓他們別太累著……」
「邱武、邱力……」休屠一直覺得這名有些熟悉,直至走出馬欄村,才猛一拍額。
數日前,邱武糾夥行劫,還刺死了縣屬殷富,公子聞訊帶兵捉拿,邱武不敵,當場斃命……他那兄弟也死於和衙役的激鬥中。
休屠不解的是,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怎不索性狠狠心殺了範廣。
其中一個府兵道:「殷富家往東不遠,便是範廣住宅。」
也即是說,邱武兩兄弟很可能就是沖著範廣去的,不然哪裡不好劫,非要豁命去劫縣屬?
隻可惜連搶帶殺了五家,偏偏漏了範廣。
「狗東西,倒是命大!」
蕭元度沒說話,翻身上馬,正欲揚鞭,回了下頭。
艷陽當空,破敗的馬欄村卻仿佛籠在看不見的陰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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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雖未褪盡,午間的日頭已有了熱辣之意。
這大半日連碗水都未喝,不免口乾舌燥,幸而馳道邊有座茶寮。
幾下下馬進棚,棚裡設著案幾胡床,分兩下入座。
店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上來招呼,直言無茶,「還剩幾碗酢漿。」
「那就上酢漿。」
「欸!」
棚下除了他們,還有幾個歇腳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