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會（1 / 2）
殘破的軀體，蹣跚的腳步。一個多月的漂泊流浪，體會了人情的冷暖，嘗遍了世態的炎涼。
經過多方打聽，無數次的問詢，歷盡千辛萬苦，嬴溯終於來到了塵緣仙山的山腳下。此時的他儼然已是一副叫花子的模樣，衣衫襤褸，形貌枯槁，完全沒有了昔日富家公子的樣子，少了一絲稚氣，更多了一份倔強和不屈。
駐足山下，一片花紅柳綠，蜂飛蝶舞，腳下小橋流水，魚遊蝦嬉，遠處瀑布飛瀉而下，注入潭底，獐鹿隱沒於林間，野兔山雞藏伏於草叢山月要處，更是蒼鬆翠柏林立，綠竹猗猗，隨風起浪，嘩嘩作響再往上看，但見雲蒸霞蔚，霧氣繚繞，猿啼鶴唳，鷹嘯鷲鳴，好一處人間仙境。
嬴溯壓住內心的悸動，不由喃喃自語：「塵緣仙山，塵緣仙山，這就是塵緣仙山，我終於找到你了。」
呢喃間竟情不自禁的低聲抽噎起來，這一路上的艱辛困苦，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外人又豈能體會其中萬一。
就在嬴溯正自傷感間，身後傳來一陣踢踏的腳步聲。
驀然轉身，嬴溯與來人四目相對，驚詫、疑惑、不解，瞬間在兩人心頭泛起，就這樣彼此怔怔的看著對方，一陣寂靜之後，又同時開口。
「是你？」
「仙師……」
來人正是自洛陽趕來的悟道真。此時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嬴溯，問道：「你今天才到這裡？」
嬴溯苦笑一聲，回道：「上次仙師匆匆離去，隻告訴晚輩塵緣仙山，並沒說位置所在。晚輩不得已隻有一路打聽，走了很多冤枉路，以至於今日才到得此地。」
悟道真以手撫額，一臉的尷尬和歉意，乾笑兩聲，道：「我之過也，讓你受累了。走，我帶你上去，見見我那好友，就沖你這份韌勁，他定然會收下你的。」
「那就有勞仙師了。」嬴溯麵露感激之色，千辛萬苦的來到此地，他還真怕此間的主人不收留他。
「唉！別客氣了，你如此狼狽我也有責任，走吧，我帶你上山。」悟道真心有愧疚，在嬴溯背後輕輕一拍，兩人騰空而起，飄然直上。
越過那些鬆柏竹林，雲遮霧繞的山月要，一處仙家府邸豁然眼前，悟道真托著嬴溯來到仙府之外的門前台階下。
嬴溯初來乍到，心中敬畏之餘，不禁打量起這座仙家院落來。隻見院子不大，高牆紅磚，琉璃碧瓦，並沒有想象中的雕龍畫鳳，有的隻是簡潔樸素。門前台階九層，兩側書著一副對聯，上聯是乾坤震坎離艮兌下聯是天地雷水火山澤。橫匾上蒼勁有力的篆刻著棲風小築四個大字。
嬴溯也算書香世家，雖然看懂了對聯，卻不解其中真意，疑惑道：「仙師，這副對聯好奇怪，晚輩愚鈍，不解其意。」
悟道真捋了捋頜下短須笑道：「小子，這副對聯雖然怪異，卻飽含了這座院子主人對江湖武林的殷殷期盼。這上聯是八卦中的七卦，獨少巽卦，下聯是八卦對應的八種自然現象，唯獨無風。少巽無風，院子主人的意思希望武林從此無風波，和平共處。再者巽卦乃是疊卦，順伏容人，謙虛行事，得道多助，利於遠行兩風相重，長風不絕，無孔不入，君子恭謙，當順勢而為，所以此處又名棲風。主人得風，江湖無風，進退得當，收放自如，更將有無數誌同道合者與之同當進退，不出則已，出則必平風定勢，無往不利。」
聽到悟道真這麼解釋，嬴溯恍然大悟，暗自感慨：「知微見著，一副對聯即可見這座院落主人之月匈懷和氣度，絕非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擬，高人就是高人啊！」
兩人在台階下閒扯一番，拾階而上，來到門前，悟道真抬手就要叩門
兩扇紫檀木門卻在此時悠悠打開，一位仙姿絕色的粉衣侍女緩步走出，對著悟道真欠身行禮道：「道長請，我家主人已備好香茗在庭院相候。」
「嗯，有勞仙瓊姑娘了。」悟道真收回欲要敲門的手，拉著嬴溯就往裡走，看架勢極其的熟絡。
嬴溯初見仙人，整個人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言亦不敢多看，隻顧低頭亦步亦趨的跟在悟道真身後。
走出幾步，悟道真見仙瓊沒有跟上來帶路，反而站在門前向外張望，不禁問道：「仙瓊姑娘，你這是？」
「道長先行，我還要再等一位客人到來。」仙瓊淺淺一笑，又是一臉期待的向山下望去。
「哦。」悟道真應了一聲，心下暗道：「看來今天來塵緣仙山的客人還不少啊？」
當下也不再多問，向著內院走去。
就在二人來到一處拱門前時，一個清亮，平和的聲音自內裡傳來。
「花開花落，信步閒庭中。英雄幾度夢成空！小築又重逢，舊友新朋。風驟起，兵災卷動蒼生。江湖路長遠，奈與人爭！
爾虞吾詐誰稱雄？籲短嘆，年少偏偏老成。武林事，何去何從？道不清，恩怨係武功。到頭來，煙消雲散隨風！」
「好！好一句恩怨係武功，這世間事，最後終究是要用武力來解決的。乾淨利索脆啊！」悟道真接口大叫，很是贊同那句話。
轉過拱門，但見一棵老紅楓樹下，一方石桌旁，一人背對他們坐在那裡煮水泡茶。不肖問，方才之詞就是眼前之人所言。
聽到悟道真二人到來，那人便自起身轉了過來，麵帶微笑道：「二位一路風塵遠來，莫某特備香茶一壺，好為你們接風洗塵。」
悟道真擺了擺手道：「莫等閒，你我相交多年，就別整這些客套話了，從你方才所吟的那首詞裡，你是早就料到我們此來的目的了，你就直說，能不能收留他吧。」
說話間，悟道真毫不客氣的坐在石桌旁，端起莫等閒備好的茶，就是一陣牛飲。
莫等閒深知悟道真品性脾氣，微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端了一杯茶走到嬴溯跟前，道：「小兄弟，一路辛苦，喝杯茶解解乏吧！」
這一舉動，讓嬴溯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接下道謝。直到此時站在跟前，嬴溯也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樣貌裝束。
隻見其身長八尺有餘，金簪束發，麵白如玉，鼻若懸膽，兩道斜眉直插入鬢，一雙明眸神光流轉，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又給人一種沉穩睿智之感。著一襲玄色皂袍，讓其本就挺拔的身姿更顯修長，一把黝黑的玄鐵尺斜插在月要間，被袍服罩住，隨其走動，時隱時現。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的親和感，讓人不自覺的被其吸引。
茶水入口，嬴溯頓覺滿口馨香甘甜中又帶著絲絲苦辣，流過肺腑，百骸舒暢，一掃連日來的疲憊，斷臂處亦是麻癢異常，兩個曾經碎裂過的膝蓋亦不再像往常那般疼痛，影響行動。小腹丹田處，升起一股溫熱氣流，在體內各條筋脈不停的遊走，修復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暗傷小疾。
「這茶……」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詢問。隻得頓在那裡。
「此茶中我加了點丹參、川芎、赤芍等數味活血化瘀，理氣疏筋的藥材，對你此時的身體大有裨益。安心調養數日即可傷勢痊愈，隻可惜你的這條手臂，莫某無能為力了。」莫等閒微笑著解釋一番，最後有些惋惜的嘆息一聲，坐回了石桌旁。
聽到這些話，嬴溯心裡一陣酸楚，眼淚險些掉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莫等閒身前，語氣悲切道：「晚輩家門不幸，慘遭凶人屠戮，隻我一人幸免於難，卻也失了一臂險成廢人，如今流落江湖，無家可歸，今願拜在前輩門下，還望前輩憐憫。」
說完，就咚咚咚的磕起頭來。
與此同時，小築之外，又迎來三位客人。流雲領著紫陽、紫熙兄妹二人，聯袂而來。
一直等候的仙瓊，見流雲到來，俏臉上泛起一絲喜色，迎上去，道：「雲公子，你來了？主人專程讓我在此相候，好帶你去見他。」
「仙瓊姑娘，多年不見，你又漂亮了！」流雲一見仙瓊，也是心中歡喜，不禁調笑起來，復又道：「二哥知道我會來？」
仙瓊被流雲誇贊，麵色微微羞紅，低頭道：「雲公子你又取笑仙瓊。」
惹得流雲一陣哈哈大笑，仙瓊又繼續道：「主人之能為，公子還不了解嗎？足不出戶，便知天下大事，你們在青州所作所為，主人早已知悉，料定你會來找他，從你們踏入塵緣仙山的所屬範圍，一切行蹤都已在主人掌握之中，故才讓我在此等候。」
流雲點了點頭道：「那趕快帶我去見他。」
仙瓊在前領路，流雲緊隨其後，二人交談甚歡。一直跟在流雲身後的紫熙卻眉頭微蹙，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腳步微微停頓。
旁邊的紫陽看出妹妹似乎有些異樣，問道：「小妹，你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紫熙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心事，急忙掩飾過去。
四人走入內院，剛好看見嬴溯跪地叩拜哀求的場景。
莫等閒麵露思索，沉吟一番道：「你的事我心中已有定奪，有客人來了，你先起來吧！」
嬴溯無奈，隻得站起，立在一旁。
莫等閒看著走進來的流雲等人，起身笑道：「六弟，二十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流雲一生漂泊浪盪，豪放不羈，此時麵對這位結義二哥，卻顯得極其的尊敬，對著莫等閒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並將紫家兄妹引薦介紹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