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節 脊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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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冰藍城。

狹小的辦公室裡黑漆漆的,隻有紅木桌上的台燈開著,燈光被調到最暗,隻能勉強看得清人影的輪廓。

陳興已經在這裡困坐了二十多個小時,雙眼布滿血絲,咖啡一杯接一杯。盡管腦袋已經麻木,卻不得不繼續思考。

放在他麵前的,似乎是一道無解的難題。進一步,就要麵對全世界的壓力,退一步,就要麵對憤怒的民眾。此刻的他就像被卡在管道中間,不上不下,進退不得。他現在很困,感覺身體有些輕飄飄的。這是睡眠嚴重不足的標誌。雖然他知道,隻要移步到旁邊的寢宮,就能享受到世間最寵溺的照顧,躺在全世界最安全的溫

柔鄉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但他不敢啊,生怕一旦睡過頭,醒來世界就變天了。

在想到解決方案之前,他絕對不能休息。

眼前的燈光逐漸分離、擴散,愈發地模糊起來。

「咚咚咚。」

恍惚間,外麵傳來輕巧的敲門聲。

陳興瞳孔微微一縮,抬起頭,沉聲問道:「誰?」

他臉色冷峻,似乎深夜遭打擾,有些不快,但那邊很快就回答了,「是護國新軍的最高統帥,白不白將軍。」

陳興眉頭一挑,麵露驚喜,「快,讓他進來!」

白不白是紅土大陸四大軍事天才之一,以奇謀妙計聞名於世,擁有神鬼莫測之術,號稱「詭術師」。

以對方為人處世的風格,此時深夜造訪,必定有良策在腹,否則不會輕易打擾。

隨後門開了,一道消瘦的身影走了進來,朝起身的陳興抱拳行禮。

「深夜驚擾丞相休息,屬下深感惶恐。」

「哎呀,白將軍不要客氣。」陳興上前扶起對方的手,「現在這個局勢啊,我頭痛,根本睡不著。」說著,他拿起桌上的酒,給白不白倒了一杯。

白不白恭敬地接過酒杯,小抿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再次行禮,「丞相大人憂國憂民,思慮至深夜未眠,實乃龍河萬民之幸。」

「屬下未能與丞相大人分憂,萬感愧疚。」

陳興嘆了口氣,自嘲道,「說什麼憂國憂民,不過是能力不足罷了。」

「大人言重了。」白不白連忙勸慰道。

「唉,我都快愁死了。」

兩人的對話看似毫無營養,卻是上下級之間互相試探的必要流程。

若是上級已經想好方略,作為下屬,就要非常謹慎地提意見,但如果上級明確表示「正愁著呢」,就在暗示下屬趕緊出主意。

由於情況緊急,雙方都沒有磨蹭,三言兩句間就把事情說透了。

得到明確指示,白不白再次行禮,說道,「屬下有一策,可解丞相煩憂。」

陳興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快說!」

「此策乃萬全之策,既可殺敵安民,又可全身而退。」「噢?」陳興有些不相信,「兩全其美,感覺很難吧?」這幾天,他想過了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有一種是能兼顧各方的。他雖然沒有受過係統的軍事教育,但在第一

世的時候,沒少看三國演義和孫子兵法,否則他也不可能在丞相的位置上坐穩。

任何奇謀詭計,都要建立在對等的軍事力量上。現在是以一國之力對抗全世界,除了撤退背鍋,他實在想不出什麼方法來了。

但看到對方眼神堅定,一副月匈有成竹的樣子,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丞相大人,眼下之局,確實困頓,猶如鐵鎖蛟龍,籠囚猛虎。」

「如此生死之間,唯有大智大勇,死中求生,火中取栗,方能破局。」

「屬下以為,蛟龍不與群蛇鬥,猛虎不與群狼搏,即便勝出,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

「所以我們必須撤軍。」

「但這隻是表麵上的……」

「大部隊撤離的同時,留下一支精銳之師,化整為零地潛入大方州。」

「龍涎河的勇士,將穿越死亡沙漠,對巴姆城發動奇襲。」

說到這裡,白不白細小的眼珠裡綻放光芒,音量不自覺地拔高,「將復仇的匕首,狠狠地紮進敵人的心髒!」

聽到這個策略,陳興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示敵以弱,暗藏鋒芒。避開沖突中心,直達使命。

對世界,不曾屈服,對人民,不曾忘卻,這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這樣一來……

陳興很快又陷入了沉默。但凡有軍事常識的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桌上的台燈愈發地昏暗,仿佛黑暗籠罩了一切,意識止不住地往下沉。

許久過後,艱難地抬起頭,看著眼前消瘦的男人,聲音有些沙啞,「補給怎麼辦?」

「以戰養戰!」白不白擲地有聲,信心滿滿。

「誰去?」陳興又問道。

「我去。」回答的人聲音平靜,感覺不到絲毫的波瀾。

「怎麼回來?」

白不白笑了,消瘦的臉上滿是陽光。

「值得嗎?」陳興眼眶微紅,忍不住問道。

白不白將手按在月匈上,緩緩說道,「此殘身,已在白虎城陷落的那天,隨大公而去了……」

陳興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一股巨大的恥辱感湧上心頭。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為了一點兒虛無縹緲的名聲,就讓最忠誠、最勇敢的下屬去送死,這還是人嗎?

這是畜生啊!

或許是情緒激動,又或許是手上力過猛,陳興的身體微微顫抖。

大概是看出了丞相大人內心的掙紮,白不白開口道,「大人不必自責。」

「此戰,為的不是丞相個人,而是國民之脊梁,龍河之驕傲,避無可避。」

「懇請丞相大人,同意屬下的方案。」

話音落地,白不白躬身九十度,長鞠不起。

沉靜之中,心緒逐漸平復,理智終於戰勝了情感。而恢復過來的陳興,很快又想到了新的問題。

「光是你和你的護國新軍,應該沒有能力攻下巴姆城吧?」

白不白抬起頭,鄭重地說道:「大人洞若觀火,明察秋毫,僅憑護國新軍,確實無力完成任務。」

「因此……」

「我們還有一些誌願者……」

說到這裡,白不白有些語焉不詳,似乎有些心虛。

陳興瞳孔微微一縮,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問道:「都是哪些人?」

白不白低著頭,回答道,「他們都來了,就在外麵。」

「讓他們進來吧。」

「哢嚓。」

隨著一聲輕響,門開了,一個中年軍官走了進來。

來人身形乾練,麵容剛毅,穿著黑紅色撕掉肩章的軍服。無官無職,卻氣場十足,目光如炬,英氣勃發,刀削斧刻般的線條盡顯鐵血軍人的本色。

「是你?」陳興眼睛微眯,審視著對方。

中年軍官立正行禮,朗聲道:「前皇城禁衛軍軍團長,現北方聯盟第一沖鋒旅軍士,罪犯加菲爾德·維克托,請求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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