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夜宿破廟(1 / 2)
「還有嗎?」池蘅指了指自己小臉。
清和認真端詳兩眼,笑:「沒了。」
剛要往衣袖扌莫,一方繡著蘭草的帕子遞到手邊,清和單手裹緊輕裘,「用這個。」
出了盛京,池蘅滿打滿算糟蹋她四五方錦帕,不肯再接。
「那就好。」
抹了把眼角,她扭頭去看兩步外倚柱假寐的清和。
假寐之人恰好在她望過來的瞬息心靈感應般掀開眼皮,徑直對上池蘅泛紅的雙眼。
喊誰小兔子呢?
池蘅暗自腹誹,拒不承認她就是那隻被喊的『紅眼小兔子。』
視線在空中碰撞,小將軍自認丟了顏麵,臉皮微燙。急急移開目光,全神貫注將注意力放回地上那堆柴火,生怕一個不慎在某人心裡落下一個『火都不會生』的汙名。
清和見之心疼又好笑,歪頭,音色綿柔:「小兔子阿池?」
風雨飄搖,潮濕的木柴遇火燃起濃煙,冷不防被煙熏了下,小將軍清透澄淨的眸子慢慢發紅浸出細淺淚花。
功夫不負有心人,火舌舔去木柴濕氣,橙黃光暈愈來愈盛,池蘅站起身,火光映照小將軍俊俏嫩白的臉,將臉頰沾染的些許髒汙一並映照出來。
「按理來說,是這樣。」
池蘅年少,沒有沈清和刻在骨子裡的沉靜穩重,手拍腦門,後悔不迭:「早知如此,我就快快趕路不貪玩了。」
小將軍百無聊賴地舒展月要身。
動作令清和想起養在院裡的小貓,貓還是阿池送她的。
想到這,她頷首輕笑。
「這雨來勢洶洶,不知下到何時才能停。」
回想來時風起雲湧的天象,清和眉心一蹙,「最遲也要後日了。」
「後日?!」池蘅聲音拔高,嗓音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清越明淨,「下到後日,豈不是說咱們要在這地方困上兩天?」
「玩都玩了,怎的還要後悔?出來一趟,沒見過的要見見,沒玩過的要玩玩,沒什麼大不了。」
「我是沒什麼大不了,可你——」
她想說你這身子骨哪能在這鬼地方歇上兩日,四目交接,對上沈清和明媚含笑的眼,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了。腦袋耷拉著,一聲長嘆。
偏偏對麵那人一臉坦然地看她受挫,池蘅眉一揚,又想起這人不久前膽大包天地喊她「阿池小兔子」,怎麼回事,她堂堂盛京小霸王,和兔子有哪點沾邊?
「好啊婉婉,我關心你,你卻看我笑話。」
沈姑娘笑起來模樣再溫婉不過,「那怎麼了?別人的笑話滑稽無趣且荒唐,阿池的笑話……」
她故意停頓,引來池蘅好奇求知的眼神。等了幾息不見下文,她湊近過去:「是什麼?」
「是純真爛漫悅人心窩。」
小將軍聞之心花怒放,暗忖:婉婉比阿娘還會誇人。
她迫切地想做點什麼來報答她的『高看』,須臾,朗聲道:「我去鋪『床』,今晚務必讓姐姐睡個安生覺。」
清和道了聲「好」,趁她轉身,從隨身攜帶的荷包取出一粒火紅色藥丸服下。
她生來胎裡帶毒,若非六歲那年運氣好遇見師父,恐怕還不知娘親是被人害死。
藥丸入口即化,五髒六腑逐漸回暖。是藥三分毒,壓製寒毒的【龍炎丹】能少吃則少吃,以她目前身體狀況來看,至多還能再服十粒。
一旦超量,不死於寒毒也會死於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之中。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是真沒想過這天說變就變。大概唯一慶幸的是她身邊有阿池,還有地方來遮蔽風雨。
說是『鋪床』,所謂的『床』不過是枯草堆起。
為教人躺在上麵睡得暖,池蘅花了許多心思,甚至冒雨跑到外麵從車廂帶出全部行頭。
好在她知道清和怕冷,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采購過冬用的棉服、大氅。一層層鋪下去,再鋪墊一床大的羊毛毯子,她拍拍手,回頭看懷抱手爐沖她淡笑的姑娘,「清和姐姐,你來看看,還滿意嗎?」
清和怎會不滿意?隻是廟裡的枯草都墊給了她……
「阿池睡哪呢?」她問。
「我睡地上。我小火爐,不怕冷,再者出門在外多些警惕為好。你安心睡,我來守——」
「守夜」二字尚未完全說出口,門砰地被踹開!
「什麼破天氣!路又難走,都怪你,早知雨下這麼大,咱們就該快馬加鞭趕路,回到鸞城高床軟枕哪還用得到受這份罪?這下好了,我跟你,咱們都得在這破廟將就!」
踹開的兩扇木門搖搖欲墜最後『蒼老』倒下,暴雨攜著土腥味沖進破廟,被冷風一激,清和臉色漲紅彎月要疾咳。
「阿姐!」池蘅擔心地替她順氣。
藍衣女子一肚子怨氣,聽到咳嗽聲,神情驚訝,不情不願嘟著嘴:「這地還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