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坐不下去(1 / 2)
山上多年,鳳姨就算稱不上鐵石心腸,卻也已經麻木不仁。
這裡做事認真不會有出路。
善心拳拳那是死路一條。
嘴巴討巧,能說會道也不有什麼好的前途和位置可以給你。
唯一能活下去的,不僅靠滿腹心機和手段,還要殘忍。
見慣了死人,自己手裡也有過不少人命,如今的鳳姨,很難再去輕易相信些什麼。
可是,那個阿梨的話卻又那麼令人心動。
她看向對麵的餘媽。
餘媽垂著眼睛吃東西,指甲黑黃,皮膚枯槁,麵上細紋如樹皮般斑駁在她本該光滑白嫩的臉上。
「你,」鳳姨輕聲道,「對於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就沒有一點其他的看法?」
餘媽抬起頭,嘴巴還在回味肉末的滋味。
「看法?」
看來,是沒有了。
鳳姨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窗外。
「有時候我想找一個人來說說話,都覺得像是一件難事。」鳳姨低聲道。
「我不是在嗎?」
鳳姨看她一眼,搖頭:「你連我現在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都不懂。」
餘媽皺眉:「什麼?」
鳳姨又搖頭,筷子在碗裡麵的粥裡輕輕攪拌了下。
「你怎麼了?」
「不知道外麵太平了沒,以前我們這樣喝上一口粥不算難事,想要吃魚吃肉也有的買,後來戰亂了,苦的都是老百姓。」
餘媽無端覺得一陣不安。
「你以前從來不說這些的。」
鳳姨冷笑了聲:「其實有一件事情,我現在想起來,忽然覺得特別好笑。」
「什麼?」
「每次我給那些小丫頭們發粥發菜,哪怕給的再少,她們都會捧著碗沖我感激道謝,叫的那個響亮。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在前山那些人眼裡,她們連條狗都不如。打她們,罵她們,再給上那麼點甜頭,她們就要叩頭謝恩,你說這是個什麼道理。」
餘媽放下筷子:「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也是這樣的,」鳳姨眉目浮起茫然,「我們何曾不會因為前山那些人稍微給點小恩小惠,就得意的要把尾巴給翹上天。現在回想,知道不該,可是當時呢?當時,我們都被沖昏了頭,就剩那麼些小心思在作祟。」
說著,鳳姨心情又變得煩躁了。
那個問題,又被她自己給推到跟前。
走,還是留。
本來死水一灘,毫無波瀾,日漸麻木消沉,覺之無望便隻能接受,就算沒了自我,好歹都是活著。
可是夏昭衣那些話,就像往水裡扔了塊石頭,攪得她心煩意亂。
人行於荒漠,最想也最怕的就是聽聞前麵出現水源。
一個希望擺在那裡,你要麼頹廢下去,直到死亡。要麼更奮力的奔跑,拚上這一口氣去尋到它。
可如若沒有尋到,這奮力奔跑,反而讓自己死的更快,而且更累。
鳳姨雙手捧著頭,許是今天躺得太久,覺得突突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