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人類的勇氣(1 / 2)
他們手忙腳亂地打開艙外宇航服頭盔,庫珀中尉頭盔下那張憋得發青的臉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癱坐在甲板上隻顧著大口喘氣,什麼話也不願意說了。
現在他仍然沒有搞清楚情況,米勒艦長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因為他們也無法確定這艘滿懷惡意的船到底想要對他們做什麼。
「你沒事了」
大副史塔克放輕語氣,盡力安撫庫珀中尉。
如果他們知曉的信息準確,那麼庫珀中尉應該是在爆炸中被扔進宇宙,如今他完成了人類航天史上前所未有的壯舉。
但這並不值得高興,因為他們還被困在太陽係邊緣,所有誇獎都要留到他們返回地球的時候。
「都結束了,庫珀。
你沒事了」
「還沒有結束」
米勒艦長打開氣閘的麵板,麵板上有著倒計時。
當超空間引擎啟動的時候,所有連接外部的氣閘都必須閉鎖。
「威爾開啟了超空間引擎,我們必須把它關上!」
「怎麼做?艦橋已經毀了!」
「引擎艙呢?你認為你能從那裡關閉引擎嗎?」米勒艦長問道。
大副史塔克搖頭。
艦橋的控製電腦使用的繼承係統可以用來控製船隻,但引擎艙的控製電腦使用的卻是專業軟件,用於檢查和控製引擎艙的組成元件,充斥著大量電子元件名稱和數據,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和係統學習的人很難弄清楚其中的細節,哪怕拿起故障手冊很難弄清楚那些代碼意味著什麼。
「我不知道。
我並不是軟件專家,威爾才是」
「我寧願死也不去那裡」
終於緩過氣來的庫珀中尉說道。
他已經見證了那裡發生的糟糕事,無論是變成植物人的賈斯汀還是用射釘槍攻擊他的威爾博士都和那個引擎有關係,爆炸的lesandclark號殺死了賈斯汀、彼得斯(所有人都認為彼得斯醫生已經上了船,船上所有人都在爆炸中喪生)和史密斯,哪怕他並非迷信之人也不願意靠近那個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好吧,那麼我們炸掉它。
就像威爾說的那樣,炸掉走廊,分離船體,將前艙體當做救生船」
米勒艦長說,「這是飛船最初的設計,希望發送數據寄存器能夠接收到求救信號。
準備好休眠艙,進入休眠狀態並等待救援人員到了」
「我在外麵的時候看到了一艘船,隻不過那個時候我有些頭暈。
你知道的,船體殘骸轉得很快」
庫珀中尉喘著氣說道,「距離太遠了,我看不清。
那應該是一艘大船。
記得威爾說過其他國家派出飛船打算獲得超空間引擎嗎?說不定我看到的就是那艘船!」
「這是個好消息,說明救援不會距離我們太遠」
米勒眨了眨眼,黝黑的臉上沒有任何好消息產生的喜悅。
他不敢保證能夠來到海王星近地軌道的飛船能夠遵守聯合國外層空間條約,但是現在他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
他們身處絕境,沒有什麼比船員們的信心更重要了。
「現在我去設定炸藥。
庫珀,現在你去發送求救信號,然後馬上返回這裡。
史塔克,你留在這裡準備休眠艙,我走之後關上氣閘……」
大副扌莫了扌莫自己脖子和額頭上乾涸的血跡,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止血,大片乾涸的血液把她的金發粘黏在額頭和脖子上,令她非常不舒服。
現在她仍能感覺到額頭與脊背隱隱作痛,那場失壓事故幾乎把她的眼睛拽出來。
但現在他們都沒有時間去清理這些傷口,所有時間都必須用來求生。
她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船體的氧氣循環和保溫措施已經徹底失效了,他們剩下的生存時間完全取決於船上的氣溫和氧氣含量。
「你沒有必要……」
「我會回來的。
現在,所有人都去執行自己的任務」
早在接手這艘船的時候,米勒閱讀過相關步驟。
身為要對所有船員安全負責的船長,他不會放過任何緊急情況的預案——此時船內自動廣播通告,超空間引擎將會在五分鍾後啟動——米勒艦長抬起頭看了眼走廊另一頭的引擎艙,按下走廊裡那台控製器裡手動引爆的設置。
「求救信號已發送」
當播報在耳邊響起時,庫珀中尉終於鬆了口氣。
他有種預感,救援會來得非常快。
漫長的太空航行經驗告訴他,他看到的那艘船說不定已經開啟反推引擎減速,要不了多久就會來到這裡打撈他們。
此時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滴在他身上,庫珀中尉不得不懷疑這艘沒有經過任何維護、逐漸老化的船能否完成米勒艦長的設想——直到他感覺滴落的液體過分粘稠和溫熱——庫珀中尉發現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液體是血。
他驚恐的抬起頭,就看到血液以極快的速度湧進照明係統,然後從通風管道裡溢出來,順著艙壁滑落,最後淹沒他的鞋子。
這些血液像是具備生命的生物,急切地想要將他吞下。
庫珀中尉驚恐地後退,然後轉身就跑,朝著大副史塔克所在的氣閘狂奔。
「fuck!fuck!史塔克!」
大副史塔克察覺到氣溫再次下降,舷窗上攀附著冰霜。
她抬起頭警惕地觀察四周。
見過威爾博士那副樣子之後,她就有了某些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直覺,就像已經死去的史密斯。
這艘船上的超自然事件已經徹底顛覆了過往認知,科學與理性的火焰被冰冷的太空徹底熄滅,巫術與迷信借用死者軀體與恐懼卷土重來,在這裡可能發生任何事。
她能夠感覺到某種龐大的、潮濕陰冷的無形之物此刻如蛇般穿行於船體內部,用飽含毒液的惡毒思想毒害他們的靈魂和身體,擠得金屬扭曲變形、吱呀作響,她能夠想象出一條冰冷濕黏的漆黑巨蛇在管道中爬行。
她記得威爾博士說的話,這艘船是有生命的。
她認為有什麼東西寄生在了這艘船裡,那個從另一個維度來到這裡的東西。
它在鋼鐵裡休眠,在電纜中跳躍,她在lesandclark號上偵測到的生命信號就是那頭怪物的心跳。
那頭不可見的無形生物此刻正在觀察著他們,滿懷惡意地享受他們的恐懼,等待著獵殺他們的機會。
現在她看到粘稠的血液在減壓液池裡緩慢擴散,就如同那無形之物惡毒思想來到了現實。
船體的管道仿佛變成了血管,將那頭無形生物的惡毒思想注入現實。
休眠艙裡純白的燈光仿佛遭受汙染一般變得渾濁,就連空氣裡也擠滿了血腥味。
減壓液池的玻璃突然炸開,巨量被血液染成深紅色的減壓液如潮水般將她撞倒。
血海將她一頭撞向下方舷梯,直到她與血液浪潮重重砸在下層甲板上。
庫珀中尉此刻也來到了這裡,他大聲呼喊,把大副從變成瀑布的舷梯下麵拉了出來,自己也沾滿了腥臭濕滑的血液。
大副史塔克傷得並不重,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她嘔出一口深紅腥臭的液體,那股帶著極致腐敗甜香的味道差點讓她吐出來。
「是我們的恐懼賦予了它形體,它以我們的思想為食」
大副史塔克想到。
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眼睛被粘稠腥臭的血水蒙蔽,鼻腔擠滿了腐爛惡臭,恐懼不可抑製地從靈魂深處向外蔓延。
那是久遠到任何歷史學家隻能用稀少的證據去揣測的一百萬年前,舊石器文明誕生以前,獸皮與火焰溫暖軀體以前,從宇宙深處降臨地球黑夜的古老至極的無名恐懼。
這種隱藏在山洞外的陰影與黑夜中的恐懼被潛藏在昏暗的基因記憶與靈魂深處,哪怕是歷經血腥的傳承也無法抹去的秘密,人類種族最近一百多年的科技發展與建立起的信念之相比就如同嬰兒般軟弱無力。
她在血水中聽到了一個意識。
地球靈長類生物進化出的發聲器官甚至無法完整念出它們的名字,孱弱的有機信息處理器官也無法完整地認識它們的存在,僅僅能夠透過它們展露在物質宇宙的片段去認識它們,就如同四維物體在三維世界的體現,如同漫長時間中的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