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1 / 2)
頭很疼,應是強行突破禁術的緣故。
平白浸沒一縷生魂,忘川卻依舊平靜如初,沒能掀起半點波瀾。
謝曲隨手把《神機譜》翻了翻,啪的合上,眸光晦暗不明。
奶奶個熊,這是他第九次失敗了,輪回後的命數不受控製,總會橫生意外,前幾次他回來後,總黑著張臉不愛說話,也是這個緣故。
都說事不過三,失敗一次兩次可以理解,可他都已經失敗九次了。
說句不好聽的,對於別人來說,失敗或許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之母,可是到了他這裡,失敗怎麼就變成了成功他祖宗?
而且他可是這個天底下最會做傀儡的人!
不應該啊,他怎麼可能歷經九世,都沒研究出真正能用的法子來?難道是因為做鬼做久了,腦子也不靈光了?
唉,這可真是……
有那麼一瞬間,謝曲忽然感覺到了切實的疲憊。
…
就在謝曲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下去,他的袖角卻被範昱伸手拉了拉。
謝曲本能轉頭,還沒來得及斂淨眼裡憂思,就見範昱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餵,是你回來了嗎?」範昱問。
聲音很溫和,全然不似他們初次見麵時跋扈。
謝曲:「……」
謝曲連忙把情緒收拾好了,彎了彎眼睛,仰起下巴,朝範昱扯起個帶點安慰的笑來,「對不住啊小昱兒,我又沒忍住溜出去偷懶了,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個很愛玩的人嘛。」
範昱眼裡亮了一下,但是轉瞬,又再黯淡下去。
「回來了就好。」範昱小聲喃喃著,低下頭,開始不停作弄自己的十根手指,「但是這都第九次了,能不能別再有下次了,要是……要是再有一次幾十年見不到你,我可能就真的永遠都見不著你了。」
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謝曲表麵沒接話,隻是抬手拍了拍範昱的肩膀,然後起身掌舟,一言不發地往回劃。
謝曲如今心裡很亂,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剩下這幾十年裡,究竟是該坐以待斃,安分陪在他的小昱兒身邊,還是該釜底抽薪,搏一個十全十美?
誰來告訴他究竟該怎麼辦?
回去總是比來時更快,範昱一路上都沒再說話,臨上岸了,才忽然像是終於忍耐夠了似的,幾步跑到謝曲前麵,伸手攔著他,對他厲聲喝道:「謝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許再想了!」
謝曲被嚇了一跳,果然沒再往前走。
許是剛從千年前的夢裡醒來,謝曲記憶中的那個小傀儡,在他麵前總是聽話可愛的,雖然難免有時會一根筋,可總體來說一直都是個溫順形象,鮮少像現在這樣對他大聲說話,所以他沒準備。
直到這會被吼了,謝曲剛要下意識回範昱一句「你知道什麼」,垂下眼,卻見範昱鼻尖紅紅的,明顯就是在勉強忍著,當下心裡一軟,頓時就反駁不出什麼了。
然而範昱卻還不滿足,他隱忍多年,就像一根弓弦被扯到極限,終於在今天斷了,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委屈,在此刻一股腦全發泄出來。
「你一定想說,你知道什麼?」範昱咬牙道,一句接一句地刺激著謝曲,鼻尖也越來越紅,「我告訴你,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什麼都知道,我其實知道你去凡間都乾什麼了!否則你以為我為何還能如此隱忍,在被你拋下這麼多次,幾乎淪為笑柄後,還要死抓著你不放,還願意等你?」
「因為我知道,你做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我!」
「謝曲,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癡癡傻傻的小木人麼?我早就不是了,如今我有腦子,也有心,我早就是和你一樣的人了,先前我之所以沒把話挑明,也隻是在配合你罷了。」
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範昱一把扯住謝曲的衣領,霸道十足將謝曲扯得低頭,分明是仰著臉往上看的角度,眼裡卻平白多出幾分居高臨下的神采。
「但是現如今,我卻是真的受不了了!」
說著,目光掃過謝曲脖子上那根紅線,突兀沉默了片刻。
「我以前之所以願意陪你玩,是因為我知道,我那時還剩很多的時間,而你也定然乾不成你想乾的那件事,可是如今不行了,如今我沒時間了,我不想再陪你玩這種無聊至極的遊戲,一次又一次地把你從凡間往回拎,我實在是……我實在是太難受了……謝曲,求你體諒一下我吧,我真是太難受了。」
幾句話,就成功讓謝曲僵在了原地,再也邁不開腿。
不可能的,這件事情他瞞得很好,連那個號稱明察秋毫的鐵麵判官崔鈺都不知道,他的小昱兒又怎會知道?
可是……
謝曲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聽範昱繼續對他道。
「反正我今天算是全豁出去了,我就要和你在這裡把話說開了,我什麼也不怕。」
「橫豎、你若能聽進去,從此就不會再瞞著我偷偷往人間跑,你若怎麼都聽不進去,那就繼續固執己見,湊整再去第十次吧,反正到時候記憶一封,你又記不得我今天這些話。」
越說臉色越白,指尖已隱有黑氣在繞。
謝曲這次反應得很快,趕在範昱脫力前,一把伸臂將對方攬回懷裡,險些翻了腳底下踩著的小船。
接下來是長久的靜默。
由於慣性作用,兩人擁抱的力氣太大,謝曲冰涼的嘴唇擦過範昱鼻梁,低頭望進那雙漂亮的眼裡。
「……什麼時候知道的?」良久,謝曲啞著嗓問。
範昱煩躁地哼了一聲,須臾就從謝曲懷裡掙出去,冷聲答道:「很久以前就發現了,但忍著沒說,因為覺得就算說了,你也不會聽,你總是很有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