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 / 2)
鬼不會做夢,謝曲是在範昱的房間裡醒來的。
謝曲醒來時,發現範昱正貓兒似的蜷在他身邊,大半張臉全埋在他的頸窩裡,並且還未醒。
並且嘴角還有點破了。
有那麼一瞬間,謝曲大睜著眼睛,不知今夕是何夕,整個人都是懵的,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連腦子帶身體,從裡到外全凍住了。
完了。謝曲想。
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醒來,身旁還躺著一個從上到下長得都很合自己口味的人……誰能不多想。
更別提謝曲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酒品有多糟。
謝曲還記得,大約是在他十九歲那年,天華宮的少宮主曾來聽雨山莊聽學,進莊第二天晚上,趕上他在外麵喝醉了酒,將那冷若冰霜的尊貴客人認成花魁娘子,追在人家屁股後麵討了一路的親,最後被人家忍無可忍的鞭子直抽到臉上,才算勉強清醒。
從那以後,謝曲在喝酒的時候,就總要習慣性地多留一個心眼,每每覺著自己腳底下發飄了,也就扣盞擱壺,推脫是自己醉了,當晚不會再碰酒。
可是在他死前,誰也沒有告訴他,地府也有酒,鬼也會喝醉。
而且地府的酒,喝了之後就直接上頭,壓根沒有腳底發飄這過程。
謝曲頭疼欲裂,腦袋昏昏沉沉,完全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換句話說,謝曲喝斷片兒了。
一時間,謝曲隻是僵硬躺著,沒敢撥開範昱搭在他月要上的手,在幾個喘息之間,進行了一場十分劇烈的思想掙紮。
繼續裝睡,等範昱醒後再做打算?
不成,這樣做的話,萬一昨晚要是真發生了什麼,範昱醒來後,還不得把他給撕了。
那趁範昱這會沒醒,趕緊起來跑路?
也不成,因為本來範昱和他的關係就不好,他要是自己逃也似的跑了,萬一昨晚真的什麼也沒發生,隻是他喝醉了,範昱把他扶回來休息而已,他這樣一跑,豈非顯得他心裡有鬼,更加坐實了他討厭與範昱共事的傳言,令範昱更誤會他了?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呢,範昱這張臉生得稚氣,笑起來可比冷冷板著好看多了。
可是……
謝曲輕輕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範昱嘴角的小塊傷痂,眼皮一跳。
可這好像是牙印。
範昱的嘴角怎麼會有牙印,不是他啃的,難道還是狗啃的?而且……而且這種印子,又不好再啃一個上去,比比大小和牙齒排列是不是?
謝曲腦袋都大了,腦瓜子嗡嗡的。
這才見麵不過三天啊……
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巧不巧的,正在謝曲渾身難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房門忽然被行事一向風風火火的馬麵踹開。
「小八!崔判官找七爺有事,但我去他房間看了,發現他不在,你知道他在哪……」
啪嗒。
是金叉落在地上的聲音。
在看清範昱屋裡是個什麼場麵之後,馬麵哇了一聲,兩眼冒光,興奮得連假臉都掛不住了,砰的一下變回馬腦袋。
「哇!」馬麵扯著嗓子喊:「七爺,你昨晚和小八睡了!」
「你倆這次和好的真快!比前八回都快!要是換成前八回,你這時大概剛找回記憶,什麼話也不說,一天到晚的把自己悶在屋子裡不見人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為啥沒恢復記憶呢?」
謝曲:「……」
謝曲僵硬轉頭,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滿腦子都是馬麵的大嗓門,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
「七爺,你昨晚和小八睡了!」
「你昨晚和小八睡了!」
「和小八睡了!」
「睡了!」
「你倆這次和好的真快!」
「這次和好的真快!」
「和好的真快!」
「真快!」
……
在這兩句話之後的話,謝曲已經聽不進去了,因為隻有這兩句話,就足夠把他的腦袋塞到滿滿當當,讓他暫時失去了往深裡思考的能力。
「什麼叫……和好?」
半晌,謝曲才從震驚中回神,顫巍巍問出這麼一句。
「啊?我問我和好是啥?和好當然就是……」馬麵頂著一個碩大無比的馬腦袋,嘴角上咧,一臉開心地舉起手,使勁碰了兩下大拇指,「和好當然就是,啾啾啾!」
謝曲:「……」
行了,什麼也不用問了,難怪他總覺得範昱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難怪他直覺自己和範昱不是尋常的搭夥,現在再一看,這不明擺著的事麼?
謝曲的腦袋更疼了。
但是世上總有一些人在受到巨大的刺激後,表麵仍能不動如山,甚至表現得比平時更加冷靜,不幸中的萬幸,謝曲正是這種人。
所以即使腦子這會已經不好用了,謝曲居然還能記得問馬麵一句,「你剛才說,崔判官找我有什麼事?急不急?需不需要我這時過去?」
馬麵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不著急不著急,還是你和小八和好比較重要。」說完就撿起金叉,一溜煙似的關門跑了。
一邊跑還一邊喊:「傳下去!七爺昨晚在小八房裡睡了!這麼大的喜事得慶祝,和崔判官說!問他凡是今天該死的,壽命能不能都多加一天!!!」
謝曲:「……」
叫什麼馬麵,應該改名叫馬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