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1 / 2)
尷尬,就是桑黎此刻的心情。
此時此刻,此處,不知為何他麵對譚玖,有一種自己被對方捉奸在床的錯覺。
倒是龍景的麵色比桑黎要平靜多了,他的視線略微偏移,掃過了散落在床榻上的那一縷被割斷的銀發,隨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隨後他瞥了譚玖一眼,神色似是有些不快,卻並為表達出什麼。
桑黎被夾在二人中間,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就是不知所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察覺出桑黎的窘迫,龍景輕輕嘆息一聲,隨後道:「既然你父親找你,必然是有什麼要事商談,你先去吧。」
得了個台階,桑黎吱唔一聲,便往門外跑去,隻是到門口的時候他不由糾結了一下——龍景現在還有傷在身,要事譚玖在他走後決定砍死龍景那該怎麼辦………
好在譚玖似乎並沒有停留在這裡的打算,他冷冷地看了龍景一眼,隨後便跟在了桑黎後頭。
桑黎:………感覺壓力更大了。
旁觀的係統到此時終於忍不住道:
【……所以,阿黎,剛才你為什麼要跟男主他……?】
桑黎閉眼以沉痛的語調回答道:「………我說我是被龍景的美色迷了眼你信嗎。」
係統「咦」了一聲,無情補刀:
【但你當初不是說你不是顏控嘛?】
「咳咳咳咳……往事不可追,莫要再提………」
桑勝的房間離這裡有一段路途,中間譚玖一路都沒有發言,桑黎心情稍稍放下了一些,卻有一種淡淡的愧疚感在心頭徘徊。
要知道可就在不久之前,譚玖才表露出他的情感……
明明感情這種事情並不能勉強,但桑黎現在卻依舊有一種自己辜負了譚玖的感覺,這很不好。
當快要到達桑勝的門口之時,譚玖停下了腳步,桑勝隻是要找桑黎談話,這裡並沒有他參與的必要。
就在桑黎以為他不準備同自己說什麼的時候,譚玖總算開口了。
青年的聲音有些暗啞,就像是夜色中的深潭,在漆黑的水麵下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翻湧:
「你喜歡他嗎?」
雖然知道譚玖的畫風總是這樣直白,但桑黎還是被噎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半晌遲疑道:「………也沒有,吧。」
說完桑黎便抽了下嘴角,他感覺自己真的很像一個渣男。
就很悲傷,他很己到底是怎麼落得這樣的地步的。
聽到桑黎語氣中的遲疑,譚玖幽深的眸子輕輕轉了過來,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桑黎籠罩在其中,帶來一點奇異的壓迫感。
桑黎努力抑製住自己後退的本能,仰頭與譚玖雙目相對。
有那麼一瞬間,桑黎感覺自己似乎從青年的眼中窺見了那一點……真實的譚玖。
雖然譚玖在他身旁時總是會收斂自己的氣息,但桑黎知曉,真正的青年絕不是這幅人畜無害的樣子。
能夠在魔界存活下來的,隻有狩獵者。
不過是一息之間,譚玖便收斂了那不小心泄露出來的一絲氣息,重新恢復成了那個恭順、謙遜的青年。
譚玖真的喜歡做出這樣的姿態嗎?
並不見得。
以他的實力,在出了魔界後完全可以找個地方默默發展,成為一方霸主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卻為了留在自己身邊,甘願收攏起自己的尖牙利爪………
在意識到這件事之時,桑黎的心頭劇震,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度湧上了他的心頭,將他的心髒沖擊得一陣發麻。
而在此時,譚玖的話也自口中吐出了。
青年平靜地注視著他,低聲道:「他可以,那我就不行嗎?」
「……你願意稍微喜歡我一點嗎?」
他將自己放在了一個乞求者的位置。
天性凶猛善於狩獵的猛獸,向他敞開肚腹,袒露自己最為柔軟的一麵。
桑黎看著譚玖,他感到仿佛一道電流躥過自己的皮膚表麵,並不疼,卻留下了長久酥麻的觸感。
隻是不等他回答譚玖的問題,青年便搖了搖頭,以這個動作來表示他此時並不需要桑黎的答案。
譚玖低下頭,以鼻尖抵在了麵前之人的鼻尖,就這樣輕輕地蹭了一下桑黎。
「等修補好天地裂隙,我再等你的回答。」
他留下了這句話,隨後便無聲無息地隱沒在了昏暗的走廊中,留下呆若木雞般的桑黎在原地。
過了好一陣,桑黎才從那好似石化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愣了一會後抬起手扌莫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上麵好像還殘留著方才與譚玖碰在一起的觸感。
原本那明晰的答案,自此時開始,變得不太確認了起來。
**
桑勝坐在桌前,他的麵前攤開了一本古籍,這正是桑黎偽造出的那一本。
他能感受到桑黎在外的氣息,以及方才同譚玖之間發生的動靜,期間有那麼一瞬間桑勝很想沖出房外去,但他忍耐住了。
孩子大了,是應該給他一點自己的空間………等以後他再去收拾那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
門外桑黎停頓了一下,聽動靜應當是在整理自己的儀容,隨後他才敲了三聲門,待到桑勝應聲隨後才推門而入。
「爹,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桑黎道。
桑勝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古籍,在看到那古籍的時候,桑黎表情頓時僵硬了一分,但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
桑勝在心中嘆息:自家崽子總是這樣,有事情瞞著別人的時候就忍不住心虛,他這都還什麼都沒開口問呢!
他也不想賣關子讓桑黎多不安一會,於是開門見山道:「黎兒,我聽他們說,這古籍是我給你的?」
聽到這話,桑黎頓時感覺自己冷汗直冒,他聲音微若蚊吟道:「………好像是?」
桑勝忍耐住嘆息的沖動——傻孩子,這種時候說一句「記不清了」都比這回答要好啊!
這般想著,桑勝招了招手,讓桑黎坐到自己旁邊,接著隨手將古籍拋到一旁去。
桑黎眨了眨眼,見桑勝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生氣的表情,便磨磨蹭蹭地坐了過去。
他剛一湊近,就被桑勝拽了過去,中年修士停頓了一下,以一種平和的語氣道:「黎兒,你同為父說實話,你是從哪弄出的這『古籍』?」
桑黎小心翼翼道:「這個……我可以不回答嗎?」
桑勝流露出「坦白從寬,抗拒也不從嚴」的表情看著他。
最終桑黎敗下陣來,承認道:「嗯……這個是我自己做的。」
「是你自己做的?真是……咳,想不到那個化神修為的都被你給蒙過去了。」桑勝差點沒忍住要誇一誇桑黎了——雖然不知道黎兒用了什麼手段,但他可是把倪潛光那廝都給騙到了欸!!
努力板起臉來,桑勝道:「真是胡鬧,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桑黎朝他賣乖地笑了笑,看得桑勝心中蠢蠢欲動,很想扌莫一扌莫他的頭。
「我也就不問你到底是怎麼偽造出這『古籍』的了,也算你運氣不錯,那幾個人沒人發現。」
「但……我你究竟為什麼,要讓他們三個都進到太虛秘境中去?這古籍中所寫的,是真的嗎?」桑勝凝視著桑黎的眼眸。
「……是真的。」桑黎深吸了一口氣,堅定道。
這是劇本中給出的內容,哪怕以往劇情出過各種各樣的岔子,但最終結果總是大差不差的。
因此他也相信,劇本中所給出的,定然是能夠破局的方法。
或者難道還要他放著唐霄賢去赴死嗎?
桑勝點了點頭,並未贊同或是質疑桑黎的說法,隨後他道:「黎兒,並不是爹不想相信你,但……你知道的,天地裂隙,這是整個修真界、乃至這一方世界的大災,容不得半分的閃失。」
說著他轉頭看向外邊,不過一個時辰不到,那天地裂隙的大小卻已擴張至了原來的十倍。
而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恐怕不足五日,那裂隙便會將此方天地毀於一旦了。
桑勝並未說出他的發現,甚至他心中已經隱隱開始懷疑,若是太虛秘境中的秘法不起作用,唐霄賢他……還能補得上這裂隙嗎?
聽到桑勝的問題,桑黎陷入了沉默。
他也知道桑勝的考量,但……這個問題當真是問到了他的死穴上麵。
是啊,他篤定讓唐霄賢他們齊聚太虛秘境可以得到修復天地裂隙的方法,但這是從劇本中得到的啊!
先不說會不會違反穿管局的規定,隻怕就算他告訴了桑勝,也會因為答案過於離奇而被當做是在逗弄對方吧?
桑勝看著桑黎流露出為難的神色來,他也不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終於桑黎抬起頭來,他抿了抿唇道:「……若是我不說的話,你還肯讓他們進秘境嗎?」
聽到這個問題,桑勝微微一愣,隨後卻是發出了笑聲。
他將手放在少年頭頂,隨後狠狠揉亂了對方那頭烏黑順滑的長發:「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會以為若不能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我便不不同意你的小算盤了吧?」
男人看著桑黎,眼中是純然的信賴:「黎兒,不論如何爹都會信你的,隻是我件事會不會對你、對桑家造成什麼損害。」
這句話就像是冬日中的一道暖流,溫暖了桑黎的心窩。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眨掉眼中醞釀出的星點水汽,桑黎撲到桑勝懷中,用力地抱緊了這個男人。
明明他與桑勝並不是真正的父子,甚至對方隻是他任務中的一名過客,但……
「爹……」桑黎輕聲喚道,不知不覺中,他的眼淚打濕了桑勝的肩膀。
他感受到了一種愧疚感,這愧疚來源於自己與桑勝之間的不對等。
即便知道「桑家嫡子桑黎」這個身份隻是他在接入這個世界後才加載出來的,此時他卻不免產生了一種感覺,就像自己是某種鳩占鵲巢的生物,以不光彩的手段博得了桑勝的好感。
如果他不是「桑黎」,不是桑勝的兒子,那他還會對自己這麼好嗎?
桑黎不敢深想這個問題。
吸了吸鼻子,桑黎平復了一番自己的情緒,隨後才同桑勝拉開了距離。
用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濕氣,桑黎垂眼道:「所以秘境一事……」
桑勝以沉穩的聲線說道:「等你那師兄休息後便讓他們進去,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同任何人說的,我隻是想問問你而已。」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在桑黎的心頭戳了一下。
而在轉身離開之前,桑黎卻聽到自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道:
「黎兒,其實我是知道的。」
桑黎的眼睛瞪圓了,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卻見桑勝已經重新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古籍。
見他回頭,桑勝淡淡道:「自我半步化神那日起,我便與天地之間的道法產生了一種隱隱的感應,所以我也想起了一些本該早就記起的事情。」
「譬如——」
「我從來都沒有同妻子生下一個兒子這件事。」
【這……這怎麼可能?!任務者的身份植入應當是完美的啊!!】係統的聲音聽起來遠比桑黎心中的情緒更加震驚。
【難道……難道是因為[桑勝]這個角色並沒有按照原定的劇本走向那樣死亡,甚至還扌莫到了化神期的門檻,所以才會導致………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這不應該啊………】
係統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聽到這樣的話,桑黎是應該害怕的,但奇異的他並不覺得驚慌。
——因為桑勝看著他的眼神。
「你想做什麼,便放手去做吧」。
「別胡思亂想,不論如何你桑黎都是我桑勝唯一的、深愛的兒子。」
桑黎聽著桑勝的話,他終於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濕漉漉的笑容來。
「嗯,老爹。」
***
有桑勝提供的各種天材地寶,包括聚靈陣的作用下,龍景很快便將修復了經脈的損傷已經虧損的靈力。
隻是跌落的境界一時半會還無法恢復,然而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回歸原本的最盛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