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謝珩一字一句,慢慢同薑寶鸞訴說著,在薑寶鸞的記憶中,他從未這般與她說過話。
兩人之間的接觸,從始至終都像是對峙,偶爾摻雜著一些說不清的情愫,或許隻是來自於人最原始的沖動與本能。
聽到他說謝嬈的事,薑寶鸞本該是很生氣的,但眼下她卻一直心平氣和的。
「娘娘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等我進宮聽了這事,陛下就傳我了。」
謝珩見到李皇後的時候,李皇後又驚又怒,幾乎要肝膽俱裂,可沒等謝珩出言安慰,謝道昇的人便來了。
謝道昇隻對謝珩道:「送薑寶鸞出家,不然就殺了她。」
他明知謝珩不會同意,卻故意讓謝珩選擇。
謝嬈作為謝珩的親妹妹,身邊最親近的幾人之一,親手把刀子送到了謝道昇手裡。
謝道昇正苦於沒有謝珩的把柄,也不是不清楚這回事,隻是他挑起來此事未免顯得別有用心,這絕不是謝道昇的行事作風,而謝嬈提起就完全不同了。
連親妹妹都看不下去了,作為父親的謝道昇何須再忍。
謝道昇最後嘆了一聲,道:「前朝妖女蠱惑我兒心智,既是你不願處置她,為父也不好強來,你隻記著,謝家的江山不可能再落到薑氏血脈的手中。這幾日,你便在王府裡好好想想,不必再來了。」
雖未言禁足,卻字字都是威嚇。
不處置薑寶鸞,謝珩前途盡毀。
紅燭明滅搖曳,燭花爆出一聲輕響,薑寶鸞起身用銀剪子剪了燭芯,復又回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真要退到那一步,讓她死她不願也不能,但避開這裡倒也不是不行,先穩住謝道昇再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是……薑寶鸞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謝珩果然道:「他不過找個由頭,就算殺了你……他還是不會滿意,接下來或許就會是謹成,等到我聽從他的意思把你們都除盡,就是刻薄寡恩的罪名在等著我。」
薑寶鸞沒有再問下去,謝珩自有自己的打算,除了她之外,謝珩從來都是無可指摘的,朝中亦有許多人支持,畢竟謝琮是個無能草包,新朝除立之時最是能人輩出,誰會願意屈於一個草包之下。
就算是謝道昇有這個自信能為喜愛的兒子留下一個穩固的江山,他也不敢即刻就對謝珩出手,而是要徐徐圖之,慢慢磋磨謝珩的心性。
謝珩按了按額角,薑寶鸞這才發現香爐中點著的安神香已經燃盡,差點連霜灰都快要冷下去。
漫漫長夜,私語間竟也如此短暫倉促。
一隻微涼的手悄悄撫上謝珩的額頭,薑寶鸞給他慢慢揉著,輕聲道:「去睡罷,天都快要亮了。」
謝珩沒有答話,隻是閉上眼睛。
許久之後,久到薑寶鸞幾乎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才聽他說道:「我自小從沒什麼做得不好過,為何父親……」
沙啞的嗓音戛然而止,也隻這一瞬的委屈如孩童一般,可謝珩早就過了孩童的年紀,會天真地問父母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甚至在他的幼年時,也從未問過。
他隻知做自己該做的,又令人從何不滿?思忖間方才那隻為他按壓額頭的手又牽起了謝珩的右手,他的右手不很很使上力,隻有手腕能使些勁,便也就這麼跟隨薑寶鸞。
薑寶鸞把他拉到床沿上坐下,自己脫了鞋爬到裡麵,掀開被子裹住自己,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然後眨了眨眼睛說道:「睡了,有什麼事都睡了起來再說。」
謝珩浮躁的心忽然平靜下來,有一隅安身,又有人相伴,若不棲息豈不辜負?
他躺到她身邊,閉上了眼睛。
屋外風雪交加,不知明日會否能是一個好天氣。
*
第二日雪止初晴,陽光迷迷蒙蒙地穿透雲層,照在地上積得厚厚的雪上熠熠生輝。
薑寶鸞照例是要睡足了才起來的,她醒來一睜開眼便看見謝珩也安安靜靜地睡著。
他還沒有醒。
薑寶鸞微微驚訝,謝珩一向很有規律,那時夜裡折騰得再厲害,早晨該是什麼起他也就是什麼時候起。
轉念她才想起謝珩幾乎是等於賦閒在家了,什麼時候起床都是一樣的,往好處想是難得浮生半日了。
窗外傳來孩子的嬉鬧聲,薑寶鸞轉了個身,靜靜躺在床上側耳聽了一會兒,依稀是謝謹成在同仆婢們玩雪,笑得就跟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