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1 / 2)
二十幾年前,禪院主家,門前的樹貪婪的汲取養分,遮蔽了一半的天空。
高簷的裝飾是那樣恰到好處,勾勒出華端莊重的禪院一隅,牆很高,門則是嚴嚴實實的掩著。
內裡的仆從有序來往著,謙卑,溫順,從上方看,偌大的禪院是一個等級嚴明的家族,族人與仆從猶如齒輪一般嵌進這巨大森嚴的機器。
大型家族的表裡,有一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慕強的心理近乎畸形的影響著所有人。
禪院的女性最大的價值是生殖孕育和討媚,享有支配的男性則按照實力劃分利益財產,成年後他們的臍帶仍不止息的粘連著這個機器,為這個家族的未來發光發熱,到死。
蔥鬱的庭院內,有泠泠的流水聲,竹與竹之間的碰撞,激泠著悠遠的禪意。
在這裡,卻發生著孩子間的一場暴行。
為首的那個少年瘦高瘦高的,腳踩在一個孩子的頭上,為難地苦思冥想著:「讓我想想,不如『汪汪』叫幾聲吧?」
雖然這句話沒什麼好笑的,但是旁邊的人也跟著笑起來。隻因為那個孩子是主家的孩子,實力又不錯,他們是暴力的附庸,更是規則的奴隸。
「汪汪。」但是那個被踩著頭的孩子真的叫了,他毫不在乎的狗叫起來:「汪嗚——」
為首的少年又不滿意的皺著眉:「真沒意思,滾吧,」又踹了他幾腳,說:「不準起來,給我用爬的。」
孩子真的爬走了,也不管身上的泥土和汙穢,爬出了這裡。
過了一會兒,他又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這附近。這家夥嘴角有一道疤,臉青一塊腫一塊,還有腳印,幽綠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小房間。
他在一個小房間扒拉出自己之前藏好的吃的,眼神頓時變得亮晶晶的。
真幸運!還沒有被扔掉!
他對著食物狼吞虎咽。
十一歲的禪院甚爾還挺瘦的,對著幾個冷硬的飯團,仍然吃的津津有味,有米粒落在嘴邊,他還滿是珍惜地舔乾淨。
走廊的門板「哢嚓」的動了一下,他立馬看向走廊。
是一個女孩子,長得唇紅齒白,乖乖巧巧,抱著蹴鞠球,看著自己。
他警惕的盯著她看,像是生怕她搶走他的飯團。
禪院甚爾也算是禪院內的齒輪,但由於毫無用處,隻能算作廢用的齒輪,無恥的苟活著。
這時候的他相當的會審時度勢、欺軟怕硬,他一邊快速吃掉飯團,一邊審視她,看著她乾淨衣袍上的粉色家紋,和頭發上不值錢的櫻花簪子,心裡正在快速劃分她。
他認出來,她既非禪院的本家,又非分家,而是才開始附庸禪院的一個小家族,估計是隨著父母在這裡住幾個月。
在意識到得罪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壞處後,他搶走了那個櫻花簪子,連帶著她的糖也搶走了。
他還在她麵前,一口吃完了她的糖,大口咀嚼地超級幸災樂禍。
當然一天之後他就得到了報應。
「嗚嗚!就是他搶走了我的東西!」女孩子找到了他。
失策了。
真牛啊,這家夥居然認識本家的禪院扇,就是踩過他頭的那個瘦高的家夥。
女孩子哭著扯著禪院扇的衣角,十分會用眼淚攻勢,禪院扇還真的為了她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頓,肚子差點嘔出酸水,把幾天前的飯團都給嘔出來。
於是兩個人因此結下了梁子。
那不算是一個美好的起頭,因為他最狼狽、最不堪的一麵在那裡,而那個女孩子,也充斥著他一眼就能看穿的醜陋麵目。
什麼醜陋的麵目?
她的言語,她的動作,她的欲迎還拒,沒有主見的攀附,佯裝出來的那副可愛模樣,不過是為了讓那群男生更喜歡她,她維持著虛假的麵具,享受著「被喜歡」的那種感覺。
禪院家中的戰爭:男人與男人的,女人與女人的,仆人與仆人的,小孩與小孩的。
看著吧。
等沒過幾天,總有人比她更可愛,更會討人喜歡,更激起別人的憐惜欲,到那時,她就會被厭倦拋棄。
他會冷眼旁觀。
之後,是禪院本家的節日祭祀,每逢這種時候,他都能渾水扌莫魚偷到好多食物,被抓住了大不了一頓揍,反正他還挺耐打的。
但今年能闖進那個祭祀房間的隻有被選中的女孩子,為了吃的,他咬咬牙拿了櫃子裡媽媽小時候穿的小號的女士和服,穿了打算偷偷溜進去。
這個時候,女士和服,加上他那張清秀的臉,還真的看不出男女。
結果好不容易推門還沒來得及藏桌子底下,他就和那個他搶過她簪子的女孩子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