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芙蓉開在人心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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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盪人間,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的死法,翡翠快步行走在筆直的鵝卵石路,適逢鎮國公主與公主妃閒來賞花。

鬱枝在屋子裡捂了一個多月,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的一張小臉終於白回來,任誰見了都得誇一句天生麗質——隨便換個人來吃苦三年曬黑一圈,想恢復到原有的白皙,起碼也得捂一個夏秋冬。

太陽光算不得灼烈,迎著春風季平奚折了一枝花別在心愛女人的發間。

「好不好看?」

「好看。」

前段時間長陽公主被陛下親封鎮國公主,一時前來投奔的鶯鶯燕燕多如春天五月裡的柳絮。

鬱枝明麵上沒言語,背地裡醋不知喝了幾缸。

好在季平奚這人怪會疼人,自打動心明情後,心坎裡裝了人便不再與旁人勾勾搭搭,拒絕的姿態可謂做得漂亮。

她的一番作為不說鬱枝看了是何感受,至少柳薄煙和雲章長公主對這個『女婿』十二分滿意。

發間插花,季平奚也覺得好看,沒一會鬱枝頭上頂著奼紫嫣紅的花兒,鬱枝脾氣好,隨她『貪玩作踐』。

鎮國公主兩輩子加一塊都沒一場正兒八經妙趣橫生的童年,長到這麼大,也就在公主妃和皇後娘娘麵前表現表現孩子氣。

她明眸含笑,眉梢藏著竊喜和壞事得逞的囂張:「枝枝,你真不生氣呀?」

鬱枝哼笑:「和你生氣,我生得過來麼?」

「這話說得。」她扌莫扌莫鼻子:「合著我總是欺負你、氣你?」

不知想起什麼,鬱枝臉微紅,扭頭不與她搭話。

成親有幾年她是親眼見著奚奚如何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備至,這人一沒變心,二不花心,堪稱打著燈籠不見得能找到的良配。

千好萬好,就一點讓鬱枝又愛又惱:鎮國公主在床事上委實混賬了些。

看她不說話,季平奚笑著為她摘去那些鮮艷奪目的花兒。

頭上驀的一輕,鬱枝伸手在公主殿下月要側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這一招不知是和誰學的。

小兩口打情罵俏共享明媚春光,翡翠匆匆而來,話到嘴邊見著兩位主子掛在臉上的笑顏,躊躇該不該說出口。

「怎的了?有話就說。」

翡翠咬咬牙:「回殿下,水牢裡那位……沒了。」

顏晴死在春天的末尾。

死得靜悄悄。

臨死都不曾瘋喊著要見這個,見那個。

春風繞過來,季平奚愣在那良久,鬱枝不放心地用力握她的手。

「我沒事。」她笑了笑。

乍然得知顏晴的死訊,她心裡或多或少起了幾分悲涼——顏家二小姐,太師嫡女,皇後嫡妹,儀陽侯捧在手心的正妻,生來握著最好的牌,有最好的依仗和寵愛,到頭來卻活得人憎鬼厭。

她喊了她十八年的「母親」,她曾經是她僅有的溫暖、依靠。

春光大好,過往不值得緬懷,過往都是沒法拿到明麵的難堪。

所以顏晴死得悄無聲息。

算是給所有人最後的溫柔。

「你說……她悔了嗎?」

她問鬱枝。

鬱枝抿唇。

她對魏夫人不存在一絲好感。

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魏夫人的「可憐」是一切冤孽的起頭。

一人之「可憐」,鬧得幾家幾姓不得安生。

她深愛季平奚,無法原諒魏夫人曾經犯下的罪孽。

可人死了,過往也就無需再揪著不放。

她輕坦:「或許罷。」

或許她悔了,悔了又有什麼用呢?

她的奚奚前世是死在忘憂毒下,疼到生不如死,疼得腸穿肚爛用匕首自我了結的。

想想她的心肝都在顫。

「她的屍首呢?」

「回殿下,屍首被帝後送還給顏家了。」

顏家世代忠烈,顏家的祖墳葬不下顏晴這個目無君王、混淆皇室血統的子嗣。

即使顏太師、顏老夫人痛心女兒的死,顏晴死了都沒資格葬入祖墳。

顏如傾、顏如毓奉祖父之命將小姑姑葬在距離祖墳三裡遠的【溫山】。

溫山風景優美,鳥語花香,算得上極好的埋骨之地。

人死仇怨消。

顏家一眾人離去後,顏袖領著女兒踏足此地。

顏晴是與孤辰子合葬的。

因她至死懷裡都抱著孤辰子的屍骨。

季縈恨這二人至深,還是顏太師入夜前來求情,以不願「女兒孤零零地走」為由,求得帝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了此事。

按理說以季縈的性子不拆了顏晴的墳墓算是慈悲,是以【溫山】不見帝王蹤影,來的隻有中宮與鎮國公主。

山風陣陣。

「死了也好,下輩子做個好人,珍惜已有的,別再覬覦不屬於你的。」顏袖能站在這滿懷感慨地說出這番話,是建立在她的女兒歸回她身邊的基礎。

她有慈心,全部的慈心加一塊兒也隻能支撐她站在顏晴墓前說出這一句話。

皇後娘娘不願再見埋入塵土膈應了她半輩子的嫡妹,轉過身去,看著不遠處蹲在桃花樹下的鬱枝。

鬱枝蹲在地上數螞蟻——一行行的螞蟻忙著搬家。

螻蟻尚且偷生,能活著誰想死?

沒有人可以理直氣壯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哪怕借著「母親」的名義,也不可以。

墓碑無聲,過往的十八年歲月於無聲中翻湧出浪,每一朵浪花點綴著曾經顏晴顯露出來的「溫善」。

她不是一點好都沒有。

在『喪心病狂』跌入「阿四」這個迷障前,顏晴是有過好的,她有過正常的時候。

季平奚眉間卷起一重滄桑,右手拎著一壺酒,好在阿娘背過身不去看她,她毫不掩飾地紅了眼。

聽著空氣中隱約飄來的吸氣聲,顏袖抬起腿,邁開步子,總算曉得為何枝枝與奚奚形影不離這會都不願出現的因由——看著女兒/妻子送別一個害她至深的人,而那人還處心積慮、名正言順當了她十八年的『母親』,想想就讓人心塞。

顏袖走開,這地方徹底成了季平奚的。

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看著沉默的墓碑,輕聲一嘆:「其實也不是在為你哭,是在哭我兩輩子的不容易。

「你不是一點好都沒有,你對我好的時候是真得很好,看起來很像一個溫柔慈善的母親。

「你還記得嗎?八歲那年大哥一時不忿推我進荷花池,是李樂不要命地把我撈上來。李樂是你的人,念著當年的救命之恩,魏家倒了,她現在還好好活著。

「大哥氣你偏待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從小到大,我成長的這些年我比誰都清楚你待我好是別有用心。

「你待我好,是為了讓我在魏家孤立無援。」

酒封拍開,季平奚為自己倒了一碗酒:「那又有何妨呢?左右重來一世我也不喜歡他們,所以我寧願靠近你、依附你,再脫離你。」

酒水入喉,五十年的桃花釀,滋味醇美,她笑道:「隻是沒想到這輩子會這樣收場,你心也太狠了,襯得我好狼狽。」

風吹過衣角,耳邊的發絲,季平奚仰頭喝完碗中物,水漬沿著下頜滴落浸濕衣襟:「我走了,來年清明再來看你。」

她邁開步子,倏地轉身回眸盯著大片的虛空:「你說,既然騙了我兩輩子,為何不騙到底呢?祝你下輩子早點看清何為愛,所愛又是何人。人死了,就真的死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我和枝枝的好運道……」

她搖搖頭,拎著酒壇走在微燥的春風中,抬頭看見顏袖,甜甜喊道:「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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