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爭一口氣(1 / 2)
「疼不疼?」鬱枝頂著腦門的包去心疼四小姐額頭的包,好好的仙女破了相可怎麼辦?
她倍感憂愁,魏平奚卻不理解她的憂愁:「沒事,就是砸的時候勁兒大了點,剛才疼,現在不疼了。」
「你過來。」
「過來做什麼?」
鬱枝紅著臉小聲道:「你過來,我給你吹吹。」
魏四小姐眯著狹長的瑞鳳眼看過來,也虧得她能將這一張好臉笑出欠揍的神韻,身子前傾,低聲道:「你不會喜歡上我了罷?」
鬱枝本是心疼她,想她金尊玉貴的世家小姐能為給自己出氣狠心在腦門弄這麼一個包,她月匈腔溢滿感動、憐惜。
乍然聽到這話,心裡一突。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
「才沒有。」鬱枝故意道:「喜歡和喜歡上可不一樣。這還是你教我的。」
喜歡是喜歡這個人。
『喜歡』在魏平奚看來是很虛無縹緲的事,人這一輩子怎麼就能一眼定終生,為一人一心承受死去活來的愛戀之苦?
『喜歡上』是喜歡溫香軟玉,香汗淋漓的身子,是純粹的肉體之歡。
一個妾敢對主子說這話,魏平奚屈指輕彈她腦門鼓起的包,疼得鬱枝抱頭痛呼,眼眶立時盈滿淚。
「你做什麼?是你讓我說的!好疼……」
她聲音含著哭腔和不服氣的委屈。
魏四小姐端的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記住這疼,以後別再說冒犯本小姐的話了。」
鬱枝抱著膝蓋細細弱弱地哭:「不說就不說,是你先問的,你問了不要人說,還彈我……」
她哭起來水多,哼哼唧唧的,魏平奚喜怒不定,這會心情好起來願意給她一分甜頭:「那你彈回來?我保證不喊疼。」
不論她說什麼鬱枝隻顧著哭,一半是哭腦門頂包有點疼,有點醜,一半她自個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口堵得難受。
她哭得梨花帶雨,白裡透紅的小臉掛著晶瑩的淚,眼尾含緋色,百般嬌弱情態。
真正的美人哭起來都有芙蓉盛開,海棠嬌羞的緋艷,是令人欣賞又心折的驚心美感。
魏平奚喜歡她哭。
喜歡看她在床榻落淚,喜歡聽她嗯嗯哼哼,喜歡她玉白的腿和頗有氣勢的乳,喜歡顛來倒去地擺弄她。
性子再惡劣,她到底是個人。
是個喜歡女人的人。
既然喜歡女人,怎能拒絕眼下的美人?如何忍心看她哭得肝腸寸斷?
她扌莫著僅剩不多的良心,湊上前咬她的唇。
微鹹的淚沾在舌尖,她笑了笑:「給你上好不好?新婚夜不就是你在上頭的麼?」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鬱枝更想哭。
說什麼新婚夜她在上頭,她守了二十三年的處子之身主動交到她手上,四小姐倒好,安安穩穩躺在那看她出醜。
這哪是她在上,她在上還不是被欺負的份?
如今因為一句話四小姐就彈她腦瓜崩,偏偏還彈在鼓起的包上,她抬起頭:「你好惡劣!」
魏平奚輕輕摟她到懷裡:「好,我惡劣,我惡劣還不是要為你出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不是正正經經的好人,但我對自己人格外好,你想,換個人敢和我說那話,我早就擰下她腦袋了。」
鬱枝被她描述的『腦袋分家』的畫麵駭著,下意識往她懷裡躲。
魏平奚擁著她香軟的身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還要不要給我吹吹了,我這包比你的大多了。」
「……」
被她打岔鬱枝險忘記正事。
從她懷裡出來細細瞧仙女額頭鼓起的包,鬱枝眉心蹙起,嗔怪道:「你怎麼對自己也能下這麼重的手?你說是刺客砸的,我一個字也不信。」
她剛哭過,眼睛紅紅,聲音多了一分撒嬌的媚,捧著魏平奚的臉小心翼翼在她額頭吹氣。
美人嗬氣如蘭,氣韻風流,四小姐眼睛一眨不眨注視她,眸光兜兜轉轉落在她雪白的頸子。
她深吸一口氣,鬱枝悄悄羞紅臉,磕磕絆絆道:「你、你做什麼?」
「聞聞,不做什麼。」
「你屬狗的麼?」
「總比你屬驢的好。」
「……」
鬱枝俏臉紅如火燒雲:「你、你才——」
「我睡覺不胡亂踹人,至於你,」她一指戳在美人月匈口:「你夜裡對我又踢又踹,行為令人發指。」
鬱枝畢竟理虧,聽見了也不吱聲。
「說話。」
「我會改的……」
她柔柔親在四小姐腦門鼓起的包:「你看我對你多好,你彈我,我卻舍不得彈你。」
她一副親了人然後邀功的媚態,魏平奚埋在她雪頸深吸一口女兒香:「所以本小姐疼你。」
四小姐疼人不是說說而已,傷沒養好,牽著妾室的手來到乾寧宮門口。
看門的宮婢見到她悚然一驚:「四小姐!這是誰傷的你?!」
……
半個時辰前陛下前往禦書房處理政務,皇後娘娘身在乾寧宮為外甥女挑選做衣服的好料子。
沒多久大宮女寧遊趕來稟告:「回、回娘娘,四小姐遇襲了。」
皇後撫扌莫料子的手一抖,眸色浮現一縷寒霜:「她怎麼了?」
「腦門被繡球砸了,腫了好大一個包,直說咱們後宮不乾淨,趕明就要收拾鋪蓋回陵南。」
「她那妾呢?」
「腦門也腫著,宋女醫這會正在折花殿。」
皇後娘娘思忖須臾:「腫了一個包啊。」
她繼續挑料子:「你說奚奚額頭上的包不會是她自個砸的罷?」
「啊?這是為何?自己砸自己?奴不明白。」
「不明白就對了。」
兩刻鍾後,宮婢雲纖進門道:「娘娘,四小姐帶著寵妾找您討說法來了。」
「這孩子,氣性還是大。」
皇後精挑細選終於選好中意的料子,交待宮婢:「讓禦衣坊照著奚奚的身量多做幾套四季新衣,本宮喜歡看她光鮮亮麗的模樣。」
大宮女心思一動,心悄扌莫扌莫提了起來。
「去問問杳兒,她做了什麼。」
得知此事與姣容公主有關,寧遊神色微變,垂眸道:「是。」
魏平奚在乾寧宮門口和大宮女擦肩而過。
走了兩步杵在原地看寧遊去的依稀是皎月宮方向,她冷哼一聲,眸色沉了又沉。
能逼得她在這深宮不惜自傷來討說法的,除了看她不順眼的姣容公主還能有誰?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外甥,娘娘也是難做。
但難不難做,這公道她都是要討。
她自己砸的這一下姑且不算,砸了她的妾,誰砸的誰就得死。
魏平奚踏進乾寧宮的門,一嗓子喊出來:「姨母——外甥沒臉見人了!」
皇後娘娘被她氣笑:「沒臉見人你還跑來找本宮,拐著彎罵我呢?」
「外甥哪敢罵姨母。」她扯著娘娘金線鎖邊的袖子苦唧唧:「姨母,您瞅,我腦門是不是有個大包?」
「本宮眼睛還沒瞎。」
「姨母!」
皇後被她吵得耳朵疼,摟著她腦袋:「好了好了,看見了,是有個大包。」
魏平奚掙紮著不讓她摟腦袋,一手指著鬱枝腦門:「姨母您再看,您後宮招賊了呀!
「先是偷襲我的枝枝,再來偷襲我,我剛來姨母這就遭此不測,宮裡我視不敢住了,趕明就回陵南。」
「什麼『遭此不測』,又在胡說!」皇後看看她再看看鬱枝,終是選擇牽起鬱枝的手,噓寒問暖:「疼不疼?好點沒有?」
鬱枝被娘娘的溫柔糊一臉,受寵若驚:「妾身、妾身已經沒那麼疼了。」
「姨母,我疼!」
皇後寵溺地牽起她的手:「再等等,等會給你們交代。」
……
皎月宮,公主殿下無措地站起身:「母後真是這樣說的?她為何斷定是我?」
「奴不曉得,娘娘隻命奴來問一句,公主殿下做了什麼。」
季青杳嘴硬:「我能做什麼?我在宮裡研習棋譜,見都沒見那魏平奚,怎知道她的妾被人砸了?興許是她太張狂,有人看不順眼。」
大宮女定定地看著她,嘆息一聲:「殿下,您這話破綻太多了。」
「何來的破綻?」
「若是您做的,當裝傻不認,寧緘口不言也不要多說錯多。殿下,娘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大炎朝母儀天下的皇後。」
季青杳沉默下來,懸在眉梢的天真無邪落下去,深有感觸:「是啊,母後睿智。一個妾而已,她怎就派你來了?」
「四小姐入宮第一日在折花殿『遇襲』,娘娘很生氣,要給她一個交代。」
「遇襲?我傷的又不是她。」
大宮女指了指額頭:「可四小姐額頭傷了,起了好大一個包。」
「破相沒?」
寧遊眼神無奈。
「沒破相瞎嚷嚷什麼,這個魏平奚!在這個節骨眼栽贓嫁禍,存心和我過不去!」
半晌,她道:「把人帶過來,我親去乾寧宮向母後告罪。」
砸人的宮婢顯然已經知道公主喊她說為何事,嚇得麵如土灰身子發抖:「公主!奴一心為公主做事!求公主開恩!」
季青杳居高臨下,淡聲道:「母後要給魏平奚一個交代,此一去你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你好歹是我宮裡的人,難不成她性子猖狂還想打殺了你?母後是寵她,但外甥再親能越過親女兒去?把心放肚子裡。」
「謝公主!謝公主殿下開恩!」
「起來罷,別丟了本公主的臉麵。」
……
鬱枝陪著四小姐在皇後寢宮喝茶,她沒四小姐那般愜意,不敢當著娘娘的麵脫履坐席,隻乖乖巧巧守在娘娘身邊。
她如此嫻靜的性子和魏平奚簡直兩個極端,顏袖喜歡她的姿容,憐惜她的知分寸,待她多寬厚。
「嘗嘗這盞茶,番邦新進貢來的好茶。」
鬱枝雙手接過,茶氣縈繞鼻尖,她眼睛一亮:「妾身不懂茶道,可是不是好茶,一聞就知道。」
魏平奚裹著雪白的毛毯子,裹得太嚴實堪堪露出一個腦袋,她純粹裹著玩,聽到這話輕嘿一聲:「那你天賦異稟,比懂茶道的還厲害。」
她一番話打趣多過誇贊,鬱枝臉紅紅地放下茶杯,皇後娘娘屈指敲在外甥女頭上:「老實點,否則以後自找苦吃。」
魏平奚哼了兩聲不以為然,但她素來愛重姨母,當她做半個母親來親近,裹著毛毯閉了嘴。
瞧她偃旗息鼓被娘娘一個腦瓜崩降服,鬱枝眉開眼笑。
一笑,冷不防的魏平奚看得一怔。
荊河柳家的女子天生有種吸引人的魔力,越晚丟身子,血脈裡的媚意越勾人心魄。
遇上心愛之人,由心發出的美足以讓人為她生為她死,為她百轉千回。
這樣的魔力,使得『荊河柳』成為眾矢之的。
許是家中女子生來多媚骨,柳家人行事比尋常人都要講究規矩體統。
柳子承昔年城樓一罵撐起大炎朝文人傲骨,不屈從強權,悍然為江山正統發聲。
一舉洗去世人對『荊河柳』的偏見。
世道便是如此,奇奇怪怪,多少人傾家盪產都想迎娶一位柳氏女為妻,然而迎娶不到的,不免說酸話。
酸話說多了,仿佛那天賜的神奇是見不得光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