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小姐(2 / 2)
她一手指在中堂大咧咧懸掛的美人出浴圖。
但觀對方容貌氣質,鬱枝猜到她的身份,忍著羞澀和不知名的惱意,姿態柔順地看向那幅畫。
美人出浴,玉腿修長,發絲如墨,魏平奚噙笑點在畫上不著一縷的梅尖,梅尖潤紅,白雪純美,豐豐厚厚的美色本錢。
鬱枝兩月前年滿二十三,二十三歲在大炎算得上被耽誤出嫁的老姑娘。
都是旁人眼中的『老姑娘』了,該懂的她都懂,常年長在【流水巷】那樣三教九流橫行的地方,不該懂的也被迫懂了。
她臉上騰起羞紅燥熱,小臉紅若晚霞,一念之間不知是看那風流寫實的『梅尖』,還是看少女白得過分的指。
「好不好看?」魏平奚問道。
鬱枝撐起不教人小看的膽魄,低聲道:「還行。」
「還行?」魏四小姐笑起來直接將畫上的美人比沒了:「還行你怎麼低著頭不多看看?」
鬱枝實在沒見過這樣不知羞的姑娘。
比男人還壞。
可念起有求於人,她果真抬起頭,目不轉睛瞧著。
魏平奚的指纏纏綿綿落在畫上美人的風月之地,美人出浴,絕妙的腿岔坐圓凳,風月與桃花交纏泄開一道更為絕妙的縫。
魏四小姐擅畫美人,尤其擅畫腿。
整座陵南府見過她的人不多,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歲小孩,都耳聞過她出了名的古怪惡劣性兒。
說起來也怪,分明是功勛世家金窩銀窩裡養出來的嬌小姐,偏總愛做一些被衛道士罵得狗血淋頭的事。
又邪又壞。
真若見了她的臉,那些自詡清直的衛道士又罵不出來了。
別看四小姐骨子裡邪氣,那張臉卻美得令人不敢褻瀆。
鬱枝起初被她的臉迷惑,這會反應過來,兩隻耳朵竄著煙快要燒起來。
她想起來了。
這麼一張見之忘俗的臉蛋兒,她想起為何會生出熟悉感了。
她見過她。
在她枉死的前世。
說見過或許不大貼切,鬱枝想了想,暗暗糾正自己的措辭——應是她與阿娘在最落魄時受過此人的恩惠。
看她沉默,魏平奚還以為嚇到她,方起的興致落下去三分,一雙幽深的眸子慢轉,竟是沉了聲:「我畫的不好看嗎?」
「你畫的?」
鬱枝被驚了一跳。
她總算有了其他有趣的反應,魏平奚落下去的興致慢騰騰浮起來,嗓音清醇綿柔,眼微睨,挺不客氣的:「不是我畫的,還能是你畫的?」
「……」
鬱枝絞著手指,心想:我可畫不出這麼不要臉的畫兒!
她再次覷了畫卷兩眼,黯然地想:也用不起這麼鮮艷活潑的顏料。
若她用得起此等精貴之物,何愁不能為阿娘延請名醫?又何須要冒著生命危險踏入這宛若迷宮的眷心別院?
她情緒忽的低迷,魏平奚著實喜歡她的臉,身子湊過來,小聲道:「怎麼不高興啦?」
好聞的香味撲過來,鬱枝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畫,驀地想起前世關乎魏四小姐的風言風語,羞怯地躲了躲。
「躲什麼?」
大美人好好的臉皺成小苦瓜,魏四小姐不悅:「我好心請你賞畫,你做這樣子給誰看?」
她出身魏家,性子上來天王老子的麵子都不給,是個不怕死不怕惹事的主兒,一句「做樣子給誰看」,鬱枝被她凶得紅了眼,斂衣跪下去。
魏平奚遺憾地將『美人出浴圖』收起來,視線慢悠悠遊離在鬱枝細長的美腿,頓時覺得昨兒個畫好的畫不美了。
前一刻她還視若珍寶,此刻見了更美的,當即棄之。
畫卷扔在鬱枝腿邊。
由小見大,這位的性子當真如傳說中任性妄為,變幻莫測。
「好了,不鬧你了。說罷,肯乖乖進我別院,所為何事?」
「懇求貴人為我阿娘尋一良醫,醫治眼疾。」
鬱枝前世受過她的恩惠,十二道珍饈,不止免得她與阿娘餓死,還是她們母女前後兩輩子吃過最好的美味。
她承過魏平奚的恩德,知道她惡劣性子背後還有幾分救人的柔善,遂大著膽子開口。
「尋一良醫?」
魏平奚笑了:「良醫難尋,我為你阿娘尋醫,你拿什麼回報我?」
「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嘖,好好的大美人,別動不動說死。」
四小姐端起茶水潑在散落在地的『美人出浴圖』,美人被水泅濕,濕噠噠的,活潑的顏料混在一塊兒,艷色被模糊。
「本來我挺喜歡這幅畫,見了你,畫上的美人韻味竟失了。」
她俯下身,兩指挑起鬱枝尖尖的下巴:「你得賠我。」
鬱枝生得嬌,膽子也小,此刻尋醫不成反被『訛詐』,嚇得不輕:「我、我賠不起……」
「怎就賠不起?」
四小姐笑得眉眼彎彎,音色透著蠱惑:「把你賠給我,做我的妾,我不僅不追究畫的事,還為你阿娘尋訪良醫醫治眼疾。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可愛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