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真體貼【二更】(1 / 2)
東城商場一二樓正在辦畫展,虞燦有張畫得了銅獎,也在展覽之類。
這副畫是她暑假投的稿子,本以為已經石沉大海,沒想到前幾天接到主辦方的電話告知獲獎並詢問授權事宜。
主辦方送了三張票,恰逢周末,她準備和父母一起去看,但街道辦最近在搞文化評比,虞母走不開,餘出一張票,她發短信問孫秋瀾要不要看畫展。
孫秋瀾拒絕了,理由是沒空。
虞有毅在家沒事乾,和女兒一起去看。
畫展以油畫為主題,場館擺放放了很多文藝復興時期的經典之作復本鎮場。
比如什麼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牧場聖母》、《春》……
風格奔放大膽,多以裸體為主要元素。
虞燦和爸爸來之前完全不知道有這些。
她倒是沒什麼,完全能夠做到理性的欣賞。
虞父如果單獨來,肯定也能做到理性欣賞。
但是他們兩人一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倆人並排走著,眼睛不敢亂看。
但是在畫展裡一直目不斜視低頭看路也不像回事。
她硬著頭皮指了個色彩鮮艷的:「爸你看那個,那個不錯。」
虞有毅抬頭去看,那幅畫旁邊就是一幅半裸聖母畫……
「確實,還可以。「
他生硬地回答完後生硬地轉移話題,「最近的課程學到第幾單元了?」
「就是學一些色彩,美術史,理論之類的。」
提問和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哦。」他答,「那很不錯嘛。」
她餘光看到了一塊純淨之地,帶著爸爸往那邊去。
這麵牆上掛著一幅《蒙娜麗莎》,優雅端莊。
兩人對著這麵牆看了十來分鍾,分析來分析去。
虞燦:「這個畫的多傳神。」
虞有毅:「確實。」
「要不怎麼說經典。」
「確實。」
虞有毅背著手點頭,「你的畫在哪?我們去看看。」
她也不知道,於是倆人又繼續轉悠找畫,終於尷尷尬尬地瀏覽完一樓的油畫後,上二樓找到了她的畫。
她這幅畫以《亂世佳人》中斯嘉麗為靈感,用了大篇幅的綠色。
虞有毅打開攜帶的相機拍了又拍,各個角度拍,「這個畫的好啊。」
虞燦故意問:「哪裡好?」
「第一,它這個綠色就符合人體構造和需求,綠色對眼睛好嘛。」
「第二,你看這個人,她沒有臉,是虛無的狀態,這就預示著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她,或者她不是人,代表一種精神狀態,藝術嘛。」
「第三,……」
虞有毅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他很少說這麼多話。
毫無疑問,就算這裡掛了一團廢紙,但隻要署的是虞燦的名字,他就能誇出個一二三來。
她憋著笑,「爸,我沒想那麼多,你才是給了我新靈感,回頭我照你的評論重畫一幅。」
「對,」他一本正經,「畫畫,學習,生活都不能一個人悶著,需要和別人溝通交流,或許突然間就能找到新的靈感。」
「嗯,對對。」她看了下手表,說,「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先在附近看看別的。」
「好。」
展館的結構復雜,就像個八陣圖一樣,看得見空中地標,但就是沒法過去,轉著轉著又回到了原地。
她走了半天然後問服務員才知道衛生間在一樓。
虞燦下一樓去,路過油畫區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孫秋瀾。
孫秋瀾穿著薄款風衣,手提高奢定製款包包,優雅從容,看到了她,一點也不因為出爾反爾而窘迫,摘下墨鏡打招呼:
「虞燦。」
「瀾姐,你來了。」
孫秋瀾要求的,在不是她員工之前別叫『孫總』。
「嗯,剛好路過。」
虞燦點點頭,怎麼可能是路過,沒提前買票是進不來的。
忽然覺得她這樣事業有成的人,偶爾在某方麵別扭起來竟然有種可愛。
虞燦不好直接走,見她看的是達芬奇《最後的晚餐》,也看了一會兒。
這幅畫在她的專業書裡出現過。
她剛剛和父親一塊看,沒有仔細地觀賞。
教授以前上課的時候曾精講過這幅畫,說達芬奇打造它足足用了三年,場麵宏大,每位人物神態各異心裡都有自己的算盤。
然而在教材中見到和在展館巨幅中觀賞,心中所得到的感悟和震撼大為不同。
孫秋瀾沿畫廊走了兩步,輕聲道:「展來展去都是幾百年前的畫,近代的一張也沒有。」
虞燦說:「二樓有新的,你可以去看看,還有國畫。」
「看過了。」她沒回頭,看另一幅畫,「也看到你的畫了,銅獎。」
「還行嗎?」
「顏色處理的不錯,有點靈氣,但畫麵太空,禁不起細看。」
虞燦知道自己確實有這方麵的短板。
孫秋瀾給她的感覺就像個掃地僧,看著是一身銅臭的資本家,實則對美術頗有研究,說起來頭頭是道。有時候又像金庸先生筆下的王語嫣,熟知所有武林秘籍,但不會一招半式。
「好,我爭取改進。」她指指洗手間的方向,示意自己先去上洗手間。
孫秋瀾道,「畫了就不要放棄,是一輩子的事。」
「好呀。」她隨口答。
怎料孫秋瀾卻深深看著她,麵部表情很有嚴肅的意味。
她正覺得奇怪,想開口問問,卻聽她再次開口:
「虞燦,你很有天賦,絕對不要浪費它,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
「好。」她也鄭重地答。
她喜歡的事情不多,喜歡了就會堅持。
人這一生什麼都可能失去,但隻要有熱愛之心,生活之火就會熊熊燃燒,如果衣衫襤褸無處可依,那片光亮照亮的地方就是你棲息的精神家園。
即便前路荊棘,也隻欣喜有路可行。
隻要還在熱愛,生命就永遠有前進的方向。
吳斯從販賣機上買了兩瓶礦泉水過來,虞燦已經走了,沒看見她倆的交流,遞給她一瓶水。
孫秋瀾擰開喝了一口:「吳斯,你有什麼想做但沒做成的事嗎?」
「你竟然會問這種問題。肯定是有的,誰沒有,年輕的時候沒有好好爭取,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吳斯驚訝於向來雷厲風行,所過之處不留情麵的孫總竟然也會傷春悲秋,她把瓶蓋擰好,抱起手臂多說了兩句:
「上學那會兒我想拍電影,後來沒那個天賦放棄了。不過還好沒天賦,要是有這個天賦還是放棄,肯定比現在難受多了。
我外甥女現在在倫敦念電影學院,學費什麼的都是我掏的,當做獎勵她,看著她就像是看我未完成的夢,也算是一種年輕時夢想的延續吧。」
「夢想延續,」孫秋瀾看著麵前的油畫重復喃喃了這幾個字,沉默片刻,又問:「如果有天賦,重來一次,你會選拍電影還是現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