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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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榮的判斷沒錯,隨著江南遭遇大洪災的消息傳開,京城的米價開始上漲,短短三天時間就由原來的七文錢每斤漲到了十一文每斤,漲幅超過了百分之五十。

這是因為京城的糧食,尤其大米的主要來源就是江南地區。

南糧北運,每年秋收後,江南收的糧食便會通過漕運的方式,沿著大運河,源源不斷地運到京城。

今年江南大洪水,糧食歉收,必然減少運到京城的糧食數量,一些有經驗又有點餘錢的老百姓擔心糧價會漲,悄悄囤了一些,還互相通知自己的親朋好友。

如此一來,糧價便蹭蹭蹭地往上漲了。

糧價的上漲會帶來恐慌的情緒,讓更多的人投入到囤糧中,由此形成一種惡行循環。越買價格越高,越高,越多人買,怕以後更貴。

周嘉榮知道此事後,立即叫停了收糧,問劉青:「王掌櫃那裡還有多少銀子?」

劉青道:「還有十七萬兩銀子。」

因為怕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不敢一次性購進太多的糧食,分散派出不同的人去各個商家夠糧,效率不是很高,哪怕派出了幾十人,三天時間內也隻花了八萬兩銀子,還剩一大半。

「還有這麼多!」周嘉榮輕輕敲著桌子,這些銀子不能在京城收糧了,不然會進一步助推京城糧價,琢磨了一會兒,他說,「你通知王掌櫃,讓這些人繼續收糧,不過換個地方,不要在京城及附近收購了,而是轉道河南、河北、山西等地,收的糧食也不用運回京城了,直接改道南下,送去江南交給紀天明。」

這些地方剛收了小麥,地主、富商手裡都還有不少糧食,糧價也相對平穩。

劉青記下來,當晚就去通知了王掌櫃,王掌櫃又從莊子上抽調了一部分信得過的家生子,組成了一個百人的收糧大隊南下。

京城糧價的暴漲,很快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次日,早朝,有大臣上了折子,稟告此事。

興德帝本來就被江南水患弄得焦頭爛額,正是心情很不好的時候,聽說商賈借機發財,大肆漲價,氣不打一處,惱火地說:「鄭玉,你說說,怎麼回事!」

鄭玉乃是順天府尹,主管京城內外以及下轄一十個縣的政務、治安等等。

被點名,鄭玉站出來先認錯:「陛下,此乃微臣失察,微臣提議,開糧倉,出售糧食,平抑物價。」

這樣就能將糧食的價格壓下去。

興德帝頓了片刻後道:「毛愛卿,你怎麼看?」

毛青雲吞吞吐吐地說:「鄭大人此言甚是有道理,不過……因為去年冬天咱們與匈奴打仗的緣故,消耗了不少銀子,如今又要賑濟江南,吏部府庫空虛,倉庫裡怕是沒有那麼多糧食。」

一句話,國庫沒銀子了。

打仗最燒銀子,因為每次打仗為了保障軍需,還會有兩倍以上的後勤運輸人員幫忙運糧和武器、藥物等等。幾十萬大軍加上兩倍以上的後勤人員,打了三四個月的仗,可想而知,這是一筆多大的開銷。

而且因為西北不少地方遭了匈奴的劫掠,朝廷為了安撫這些百姓,給他們減免了稅負,又少一筆進賬。

大齊雖地大物博,可一年國庫的收入也不過兩千萬兩銀子左右。這些錢不但要奉養全國的官員和軍隊,而且還用供皇室享樂。去年興德帝的壽宴就花了近百萬兩白銀,幾位皇子封王獎賞,中山王成婚,還有一年的幾次祭祀,都花了不少錢。

除了這些,皇室還有一筆源源不斷的開銷,那就是興德帝的陵墓。興德帝繼位第九年生了一場病後,就開始著手修建他的陵寢,如今已經修了十幾年,前前後後投入了十幾萬工匠,還沒修完,每年還得投入幾萬,甚至是幾十萬兩銀子進去。

興德帝不悅地擰起了眉:「既不能開倉,那可還有其他法子?」

毛青雲低垂著頭,不吱聲。

萬永淳站出來道:「陛下,大米價格暴漲,乃是那些不良糧商所致,依微臣之見,責令他們不許胡亂漲價就是,一旦亂漲價,將以擾亂京城治安的罪名抓起來。」

他說得輕鬆,可這責任全推到了鄭玉身上。京城的大糧商,背後都是有人的,這不是明擺著讓他去乾得罪人的活兒嗎?

鄭玉不贊同,道:「陛下,不妥,此舉可能進一步加劇糧荒。」

萬永淳陰陽怪氣地說:「鄭大人覺得不好,那你可有更好的應對之策?若是有,鄭大人怎麼不早些使出來,也省得糧價上漲,百姓叫苦不迭了。」

鄭玉被他懟得臉色發青,一時半會兒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計策。

見他沉默不語,興德帝道:「就這麼辦吧,鄭玉,此事交給你了,今天就到這裡!」

***

糧價的上漲恐慌情緒不止在民間蔓延,不少小官吏也很擔憂。

京城大,不易居,京城的物價幾乎是全國最高的,若是外地考進京的官員,沒擔任什麼肥差,家裡又沒資助,別說買房子了,稍微弄不好,還得借錢度日。

所以他們對物價的上漲也很敏感,尤其是薪俸不多的小吏。

周嘉榮到了衙門就聽他們在討論米價,商量著多買幾升大米囤在家裡。

聽他們說,周嘉榮才知道,不過才過了一夜,京城的米價已經漲到了十四文,較之幾天前,翻了一倍,也難怪大家著急。

就在這時,下朝回來的蔣鈺聽到眾人的議論,板著臉說:「不用擔心,陛下已責令鄭大人嚴厲懲戒亂漲價的商賈,不許他們漲價,米價很快便會降回去的。」

聽聞此言,大家都高興極了,慶幸這兩天沒有跟風囤米,不然就吃虧了。

一行人商量好,中午抽空出去買大米。

可到了午後,周嘉榮卻看他們一個個沮喪地垂著腦袋回來了。

「穀陽,你們這是怎麼啦?」他不解地問道。

穀陽嘆氣:「殿下,你別提了,這一降價,糧鋪門口排了好長的隊伍,我們看了一下,估計排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排到我們,隻能先回來了,等下值的時候再去看看。」

傍晚從衙門出來,周嘉榮路過一家糧鋪,果然看到了穀陽所說的長隊,不,甚至比穀陽說的更誇張,排了兩三裡地那麼長。

周嘉榮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他們這麼多人,尾巴後麵的肯定排不上了。」

可隊伍愣是沒幾個人放棄。

周嘉榮在一旁觀望了一會兒,發現隊伍行進的速度非常慢,按照這進度,恐怕到天黑關門隊伍還有一大群人買不到糧。這些人怎麼回事?

他想一探究竟,可前麵的人太多,他擠不進去,隻能作罷。

拐過這條街,又碰到了一家糧鋪,依然如此。

即便周嘉榮不懂經商,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他琢磨了一會兒說:「時間還早,走,去銀樓給母妃買件首飾。」

說著他掉轉馬頭去了銀樓,借故想看一些稀奇的,上了一樓。

王掌櫃聽聞榮親王來了,連忙親自來迎接:「小人見過殿下。」

周嘉榮擺手:「不必多禮,王掌櫃坐下說話。今天這街上的糧鋪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好幾家門口都排了老長的隊伍。」

前幾日都還沒這種情況。

王掌櫃聞言,無奈地笑了笑說:「殿下應當聽說了,順天府今天派衙役挨個通知了糧鋪老板,不許漲價,大米價格不得超過原來的七文錢一斤。」

周嘉榮點頭:「我有所耳聞。」

王掌櫃苦笑道:「這個方法看似能夠為民爭利,讓百姓購買到更便宜的糧食,實則會起反效果,反而加劇百姓對糧荒的恐懼。現在無論是商賈還是市民都覺得未來糧價會上漲,粗暴地讓糧商不許漲價,他們不敢明目張膽違反官府的命令,但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彌補這部分損失,比如在大米中摻雜更多的石子,或是用陳米、發黴的米取代原先的大米。甚至還可以通過降低售賣速度,減少售賣的數量,囤積一批糧食,運到江南賣更高的價格。」

周嘉榮恍然:「也就說,今日隊伍之所以排這麼長,行進的速度又非常慢,乃是因為糧商消極應對,故意降低銷售的速度導致的?」

王掌櫃點頭:「沒錯,小人派人去看過了,原本好幾個夥計在同時售賣糧食,如今就改為了兩個人,說是夥計和掌櫃生病了,而且還規定每個人最多隻能購買十斤。夥計再有心拖延一下,這樣弄,一個時辰也賣不出去幾筆糧食。」

原來如此,周嘉榮沒想到看似普通的經商之道中還有這麼多的門門道道。

他擔憂地說:「這樣下去,京城不少老百姓恐怕都買不到糧食,隻能花高價從其他人手裡買又或是減少每日的食物。」

王掌櫃嘆氣:「隻怕過幾日,京城的糧荒會更嚴重。」

當然也無需擔心京城會亂起來,畢竟兩營還有那麼多禁軍守著呢,京城亂不起來,隻是普通老百姓恐怕要遭罪了。

從銀樓走出來後,周嘉榮的心情有些沉重,回去後就讓唐樂找些經商的書送到書房,隻有知道得越多,涉獵的知識越多,他才不會輕易犯糊塗。

翻了一夜的經商書籍,周嘉榮真是大開眼界,對這些小小的商賈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也許沒有高貴的出身,也沒有淵博的學識,但從古到今能夠脫穎而出,在史書上留名的大商賈都不缺乏膽識、敏銳的商業嗅覺和吃苦耐勞的精神。

接下來兩天,果然如王掌櫃所言,糧鋪門口的長隊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越排越長,不少普通百姓臉上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看到這些,周嘉榮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好在這日他總算收到了紀天明從江南送回來的信。

信裡,紀天明簡單地說了一下江南的情況。目前他在蘇州,還沒被洪水淹沒,但蘇州城內的物價是一天一個價了,還有無數失去家園的難民湧入城內,露宿街頭,當地官員已經在組織救災,可在麵對這樣巨大的天災麵前,人能做的實在太有限了,尤其是現在綿延的大雨還沒停,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有河岸湖岸決堤。

信的最後,紀天明表達了對江南災情的擔憂。

收起信,周嘉榮的心情越發的沉重。

朝廷派向善南下已經數日,若是快馬加鞭,日行上百裡,現在應該已經到江南了,不知能否改善這一狀況。

可惜還沒等來向善的折子,興德帝又收到了一封江南巡撫的折子,再次說明了江南的災情,已經擴大到了十六個縣,無數黎民百姓受災,他再次懇請朝廷派人去江南抗洪救災。

興德帝將這封奏折公之於眾,朝廷上下商討對策,還沒商量出辦法,過了兩日,江南巡撫的折子又來了,還是陳述災情,懇請朝廷支援。

由此可見,江南這次的洪災比之過去幾十年恐怕還要嚴重。

興德帝跟重臣商議過後,又從兵部、戶部、兵部等抽調了一部分官員和士兵,指派中山王帶隊南下,去江南賑災,並讓江南附近未曾受災的府縣常平倉、義倉、社倉等,賑濟百姓。

中山王接到聖旨,臉都垮了,心裡後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貪這個功勞。

江南現在大雨,洪水那麼嚴重,萬一趕上江河決堤,將他沖走了怎麼辦?

不過聖旨都下了,他也隻能認命。

中山王一邊讓妻子收拾行禮,一邊琢磨著多帶幾個侍衛出門,以保障他的安全。

想到要告別安穩富貴的京城,中山王心裡就不得勁兒,當天晚上還派人去請幾個兄弟聚一聚。

周嘉榮接到帖子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惦記著喝酒呢。

不過到底兄弟一場,這次南下救災也有些風險,周嘉榮不好表現得不近人情,準時赴約。

見麵後,中山王就哭嚎:「大哥、三哥、六弟,若是我……此去再也回不來了,以後的清明你們可要記得帶著酒去看我。」

「四弟莫擔心,你是作為賑災的欽差大臣南下,不會去洪災第一線的。四弟若是還不放心,我這裡有幾個武藝非常高超的士兵,為兄將他派到你身邊,跟著四弟南下,定能保四弟平安。」武親王捏著酒杯笑盈盈地說道。

聽到這個提議,中山王立馬不嚎了,擺手道:「就不用勞煩大哥了,這次父皇還撥了一部分銀子送去江南賑災,會派軍隊一路護送,定然無恙,大哥盡管放心。」

要真收了武親王的人,豈不是在自己身邊留了對方的眼線。中山王表麵大大咧咧,貪玩好熱鬧,但在這種關鍵問題上並不糊塗。

武親王笑了笑:「既如此,那就算了,若是四弟有需要,但講無妨。」

周嘉榮冷眼看著他們倆耍心眼,垂下眼睛,輕輕搖頭,真沒意思,都這時候了,兩人還不消停。

被武親王這麼一說,中山王也不好賣慘了,不然一會兒武親王又送人給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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