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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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水憐有短暫的失神。

回過神來後,他發現自己正咬著下唇裡側那一片柔軟的肉。

他用牙齒帶動它,讓它產生疼痛感,然後又鬆開,接著他將自己整個身子靠在椅子上。

輿水憐:「你是在安慰我嗎?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隻是在陳述一件已經發生的事實而已。」

輿水憐擠出一絲笑容,「反正也是過去的事了,這和我的未來沒什麼關係。」

「對了,比起這個,不看看我給你的禮物嗎?」

貝爾摩德敏銳地意識到泰斯卡身上有東西發生了轉變。

就像是一直以來進行發酵的酒在這一刻終於逸散出了氣味,給她一種「從青澀到成熟好像隻用了一秒」的假象。

以前的泰斯卡,是不會從容地說出這種話的。

那是個靦腆的、乖巧的、還有些笨拙的活著的孩子。

她手裡的禮物盒很輕,就像泰斯卡和她之間的聯係一樣輕如細絲。

拆開禮物盒,裡麵靜靜躺著一枚女士戒指,冷銀光同她的膚色相稱,戒指並不粗,整體有些樸素,和她艷麗的女明星身份似乎不大相稱。

貝爾摩德將戒指一點點套在手指上,尺寸是合適的。

「取下來很方便。」輿水憐見她注視著光禿禿的戒指表麵,他嘗試著解釋,「……這不會妨礙到你工作的。」

貝爾摩德笑了起來——啊,本質還是那個泰斯卡。

接著,她無可抑製的意識到:泰斯卡甚至比原先還更加匱乏安全感。

如果是以前的泰斯卡,也許根本不會急著解釋這些,除非你問。

可現在,他被人一根根扯掉了羽毛,哪怕他再怎麼努力的抖擻著身子,也會因失去了羽毛而瑟瑟發抖。

他這種證明又何嘗不是在無意識的討好。

安全感、自我信任感,一旦被摧毀,重建起來就是個不得了的工程。

貝爾摩德看著戒指的光華。

一方麵她對泰斯卡小心翼翼的示好而感到了不可控製的滿足感。

……另一方麵,她又對擁有這種滿足感的自己非常憎惡。

輿水憐背後的玻璃上,映著少年的背影和貝爾摩德的半張側臉。

貝爾摩德看見自己的容貌——依然是十足美麗,太陽般的金發和姣好的麵容都是足以讓任何人引以為傲的資本。

少年的背影擋住了她三分之一的麵容。

她眨眼看去,卻覺得自己那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麵龐根本不是人的臉——是腐化的皮膚、裸露的骨和流淌著爛掉皮囊的汙染物,依稀間還能看出這皮囊衰老的痕跡。

——何等的醜態啊。

她同樣有些失神了。

「……貝爾摩德?」

輿水憐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怎麼了?不喜歡嗎?」

貝爾摩德回過神,用另一隻手撫扌莫著戒指,做出喜愛的模樣和傾注感情的眼神。

就像在看孩子第一次把畫的歪歪扭扭的繪畫作業拿回家的母親。

她「嗯嗯~」兩聲搖了搖頭,「我很喜歡哦,honey。」~

「那就好。」輿水憐點了點頭。

他們絕口不提那個會惹惱所有人的「調職計劃」和「實驗計劃」。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這句話的修復下恢復如初。

變成了以往相處的模樣,好似褶皺從未存在過——但事實上它依然存在那個位置,並且在你準備經過時,故意將你絆倒,還要在你大驚失色時嘲笑你和挖苦你的不小心。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貝爾摩德將煙盒掏出來,卻發現已經空了。

白色的ESSE煙盒被輿水憐掃了一眼,記住了盒子。

貝爾摩德取出一把鑰匙,她一手抓著輿水憐冰涼的手,將鑰匙按入他掌心,又將他的手指推著握住掌心裡的鑰匙。

「我在銀座那邊給你買了棟房子。」她說,「這個年紀的孩子,比較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間吧,房子已經裝修過了,裡麵不喜歡的家具你自己換掉就好。」

她又從包裡取出一個駕照遞給輿水憐。

輿水憐打開駕照,上麵的證件照是個陌生的麵龐,卻和自己有種說不出來的相似。

「我給你辦了個乾淨的假身份,房子也是用這個身份登記的,後續的手續你就用這個身份去辦就好。」

「偶爾想放鬆一下的時候,用這個身份也不錯。」

「隻不過需要你簡單做個易容,很簡單的易容。」貝爾摩德就像是在哄孩子的家長。

她給不了他什麼,隻能給他一個暫時能用來忘記自我的身份。

「這麼說,我以後就有三個身份。」

輿水憐眨了眨眼,「泰斯卡、組織給我的新身份,以及貝爾摩德你給我的這個……」

輿水憐輕笑一聲,說:「等會教我怎麼易容吧。」

「——反正以後也要用上的。」

組織……會給他什麼樣的新身份留在日本呢?

會給他一個新的代號嗎?

=

他們先回了一趟皮斯科的別墅,憐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將貝爾摩德送給他的東西收好。

降穀零一直在這邊等他們回來,距離去往晚宴還有三、四個小時。

剩餘的時間一直很珍貴。

降穀零在三樓時就看到他們的車了,於是他故意沒離開,等輿水憐回來,他就朝二樓去,假裝自己是正好碰上他。

貝爾摩德早上說她要把泰斯卡「借走」,降穀零試探了句:「隻你們兩個人出任務嗎?人數不會不太夠嗎?」

也許是共同「折磨」過泰斯卡的「友情」,讓貝爾摩德開了口。

「BOSS有些事讓我們處理罷了,管好你自己,波本。」

降穀零足足等候了近三個小時,才又看到輿水憐。

少年的房間門是開著的,他正在把鑰匙往包裡裝。

降穀零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你和貝爾摩德出任務了?」

「嗯。」輿水憐含糊地說,「……一些小事而已,順便交代我之後的工作。」

「下一份工作嗎?不過,為什麼隻單獨傳達給你一個人的工作?」

降穀零隻覺得反常,輿水憐幾乎沒有過獨自一人出任務,「還是說貝爾摩德會和你在一起進行下個工作?」

輿水憐有點不知怎麼開口,「我一個人的。BOSS希望我去意大利,接管分部的一些工作。」

降穀零眉頭擰了起來。

怎麼會讓憐去?

降穀零:「安排了其他人和你一起?」

曾經的「泰斯卡」,隻是負責執行命令的工具,現在呢?

讓憐隻負責刷臉,又要讓憐過上被人安排和擺布的生活嗎?

「具體的內容還不大清楚,明確的流程和安排還沒告知我。」

輿水憐搶先一步堵住他的嘴,「但意大利那邊是一定要去的了,你知道的,這是BOSS的命令……」

他現在很害怕降穀零問為什麼,問他發生了什麼,他無從說起這一切。

降穀零吸了口氣,「要去多久?」

「至少一年,也可能很久……我是說不準,但偶爾還是可以回來的。」

輿水憐自動補齊謊話。

他口中的回來,指的是用其他的身份回來,泰斯卡的身份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上很難離開意大利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年也很快。」

不過是365天,8760小時,525600分鍾,31536000秒。

而已。

輿水憐語氣輕鬆地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正好可以練習一下做蛋包飯,我回來的時候就能嘗到你的手藝了。」

「而且……也不用思考租房的事了,少些麻煩。」

降穀零看著他,心裡越想越覺得古怪。

——輿水憐從沒用這種快節奏的、幾乎是不給人插話機會的方式交談。

明明前幾天他還興高采烈地準備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打算租房子,打算學習料理。

現在這些又算什麼啊!

輿水憐:「我對彭格列那邊還挺感興趣的,正好去一趟意大利,說不定還能和他們見上一麵,能長長見識也挺好的……」

「……別開玩笑了。」降穀零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你的安全呢?有保障嗎?聽上去是不錯,但不就是把你當成了更好的活靶子嗎?」

無非是讓他做個傀儡吉祥物,真正負責運營分部的人躲在幕後。

憐呢?

他還要承擔一切的危險,敵人的惡意和怒火,還有各種暗殺。

他得到什麼好處了嗎?

降穀零:「組織又能給你什麼?永無止境的、敲骨吸髓的壓榨嗎?」

怒火燒得最旺的那一刻,幾乎要引燃一片原野,留下一地灰燼之後,他卻憤怒自己無力改這一切。

「別擔心,我會爭取的。」輿水憐漫不經心地說。

他自己也不太確定他能做到哪一步,但降穀零說得沒錯,他做了那麼多,他得到了什麼呢?

得到的隻有一次又一次更瘋狂的壓榨,幾乎要將他軀體裡的每一絲水分都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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