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是係鈴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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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主,梅山那座空墳被挖開了……」

風停葉靜,良久,一聲喟嘆隔門傳出——「知道了。」

侍候道貞年頭久一些的老道侍約莫都曉得,梅山那座墳是山主心頭的墓,尋常動不得,念不得,亦忘不了。

若是就此忘了,何故嘆息?

淺淺的嘆息散在空中,風重新揚起,葉子簌簌有聲。

……

白水巷的一間民居,病得無法起身的景幼艱難睜開眼,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流出來,便是隻看到一道朦朧的影子,她也能分辨出那人是誰。

她再度閉上眼,不肯麵對現實的殘忍。

和住在此地的大娘談好租借一段時日的事,崔玥回眸,躺在床上的人依舊沒任何反應,她心中一慌,怕這人就此沒了,腳步急匆地走過去。

腳步聲漸進,若有若無的香味襲來,景幼不想麵對。

一根手指探過她的鼻息。

「還有氣……」崔玥喃喃道,一瞬緊繃的心放鬆,扯起唇角乾笑兩聲,坐在床沿小半刻鍾,而去離開。

她人走了,那陣香風也淡了。

睜開眼果然沒見著人,景幼唇畔掀起嘲諷的弧度。

「你醒了?」

崔玥端著藥碗出現在門外,床榻上的人麵色微僵,揚起的唇緩緩落下去。

「先來喝藥罷。」

她近前來伺候她喝藥。

景幼歪頭,瞧見婢子眼裡一閃而過的驚疑,癡癡笑了笑:「不勞桃夫人好心了,就讓我自生自滅也是好的。」

她一副不想活的頹然架勢,傷心過度,眼裡也沒了昂然的精氣神,崔玥有負於她,由著她逞口舌之快,靜立半晌:「那也要喝藥。」

玉手捏著瓷勺餵到她唇邊。

景幼漠然看她兩眼,看清她眼裡的堅決之意,麵上還是冷的,心卻支撐不住軟和下來,張開口,苦澀的藥汁餵進來。

一人餵,一人喝,藥湯終有喝盡時。

瓷碗見底,崔玥也該走了。

她如今是世家新婦,世俗禮教的樊籠籠罩著她,使得她不可久留。這一切好似是重新開始,又好似和以前沒甚區別。

「我做錯了事,你就是要恨我、怨我,也該早點好起來,痛痛快快地恨我、怨我,病懨懨的哪能行?」

婚後在人前性情大改,冷淡寡言的她罕見地對著病人話多起來,她替景幼掖好被角,在自己還沒注意到的時候,伸手撫了撫她的發。

這是她們素日恩愛裡常有的小動作。

「你走罷。」

景幼輕聲趕人。

崔玥走了。

當晚天下起大雨,在一片風聲雨聲中,景幼做了大半宿的噩夢。醒來,發現這世道比噩夢還嚇人。

山下的女人不僅是老虎,還是奪人心魄的妖精,是想好便好,想作惡就顛倒紅塵的壞妖精。

她怨惱崔玥,既恨又愛,怨恨好一陣,躺在床榻的那些天慢慢地擔心她為何不來,是在夫家不好過,還是被人發現她婚前與人有私?

她惱極了她,也該恨極了她,到此時竟還惦記她的安危。

直到又一個雨夜,崔玥披著黑色的鬥篷而來,進門看見她,空寂無波的眼睛驀的有了一抹光亮:「你瞧著好多了。」

景幼不見她十二天八個時辰半刻鍾,這會見了她,看出她進門前心情並不好,話到嘴邊,想問,沒資格問。

於是開始和自己慪氣。

任憑崔玥想法子哄她都不展露半點笑顏。

崔玥破除萬難尋來,失落落黯然而走,走前望她一眼,深覺她身子單薄,想了想,又留下多一倍的銀錢,囑咐好心的大娘日常多熬些補湯。

她就是這樣的人,想對一個人好,是好到麵麵俱到。

她走後大娘笑嗬嗬在景幼耳邊誇贊這位夫人多麼多麼好。

然而景幼想到她的壞,閉眼不言。

崔玥花了大價錢用無數靈丹妙藥養好小道長衰敗的身子,這次她典當了一些首飾,抱著一袋銀子去白水巷。

大娘見了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夫人,夫人你總算來了!」

「大娘,出何事了?」

「是我對不住夫人,午覺睡醒才發現住在這間房的人離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她走了?」

「是、是啊,夫人待她那般好,她、她怎麼就狠心走了呢?」她囉囉嗦嗦好一通,適才發現眼前的貴人臉色不妥,擔心道:「夫人?」

崔玥指尖扶著前額:「我無事……」

景幼人間蒸發,沒多久,崔玥缺席文壇上的一場重要盛會,人們這才曉得崔夫人病了。

少有人知道崔夫人的病是心病。

不斷有女醫登桃家的門,而身為丈夫的桃禛,隔三差五流連煙花之地,與那些世家子弟吟風頌月。

沒幾日,行夜路的桃公子被人敲了悶棍,這事說出來太丟人,他忍氣吞聲不教人外傳,一門心思想找到下手之人。

又兩日,桃禛與外室床榻廝混時,門扇忽然被一塊石頭砸中,乍然來得聲響驚得裡麵的一對男女沒了尋歡作樂的心情。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養好身體的景幼彎月要爬出狗洞,不敢相信她的阿玥托付給如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

這樣的人,憑什麼能夠霸占她的阿玥?!

不甘、不忿、不平沖盪著她的心,也是這一天,人生際遇遭逢巨變的景幼,在最脆弱迷茫的時機,生出那做壞事、做壞人的心。

既然隻有壞人才能得到她想要的,她為何一定要做個好人?

「公子,門外來了一個年輕道長,說是能醫治好夫人。」

桃禛正是心煩,聞言揮揮手:「把人請進來。」

他可以不愛崔玥,但崔玥得活著在這後院好好當他名義上的正妻。

穿著舊道袍的景幼被請進高門大院,桃禛親自接見她,景幼看著滿園的錦繡,再去看衣冠楚楚的桃公子,麵上一副高人作派。

「道長,這邊請。」

她這張臉生得格外唬人,年輕,卻莫名的教人見之生喜,聖潔光輝的意味太過端正,身板挺得直,笑起來帶了點旁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測。

不是道長的景幼手持拂塵扮演起受人敬重的出家人,唬得桃禛不敢輕慢。

「公子可以止步了。」

她看向桃禛。

桃禛一時竟也沒發覺不對,隻考慮到他與他那發妻相看兩相厭,崔玥病重,在這節骨眼還是不刺激她的好。

他退出去,由著婢子領著道長進門。

一入內室,冷香撲鼻。

侍候在崔玥床側的婢子扭頭見到來人,忍著驚訝咽下到嘴邊的詢問,穿上這身道袍,她隱約發現眼前人和先前所見的不一樣了。

是相貌嗎?

不,變化最大的,是氣質。

「你們先下去。」

婢子們麵麵相覷。

門掩好,景幼停頓半晌,終於邁開步子。

床帳撩開,躺在床榻的人病得果然厲害,臉上的肉少了很多,愈發襯得身骨單薄,崔玥睜開眼,朦朦朧朧看見這些時日日夜念想的人,唇微張:「小道長……」

景幼坐在她床沿,不說一句話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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