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榮俱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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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諶為做一名長壽的明君連女色都肯戒,哪能容忍受老賊連累被百姓罵作昏君?

然魯陽公府勢大,世家聯姻之道用到極致,動薛家,牽一發動全身。

桃鳶先斬後奏以尚方寶劍斬了薛四郎引起世家不滿,此時再動整座魯陽公府,皇室與世家的爭鬥會放在明麵上來。

皇室不再容忍世家,世家把持朝堂,必會掣肘法令通行。

那樣的境地不是李諶想看到的。

他想溫水煮青蛙,可惜世家不是青蛙,是惡虎。

「有虎攔路,那就拔掉虎的牙,打散虎的威風。陸漾不才,不敢說獻上的是良策,隻是陛下,為主為君者,主強仆弱,君強臣弱,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若世家有風雨襲來屹立不倒的風骨,當年又何須向我陸家先祖低頭?他們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強悍,他們向我陸家低頭,大周初立,不也向皇族低頭?

「這頭,能低下一次二次,何以不能有第三次?」

陸漾聲音清越:「鎮偱司統領順應民心順應天意斬薛四郎於劍下,她錯了嗎?沒有。薛四郎草菅人命蔑視大周律法,讓這樣的人活著,讓無辜的百姓蒙冤,這才是天大的錯!

「福禍自招,魯陽公背棄開國皇帝拯萬民於水火的意誌,放縱幼子欺淩弱小,是對開國皇帝的不忠,是對蒙冤死去之人的不義,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膽敢迎皇權利劍,豈不自尋死路?

「誰人敢與死人為伍?

「陛下,世家倘有您想象的齊心,阿姐又怎能入宮為後呢?」

這世道,利益至上,聰明人活得久。陸盡歡入宮為後,明裡是李諶與世家的較量,暗地裡何嘗不是李氏皇族與陸家攜手博弈出的結果?

「既然他們讓了,那就一直讓下去,讓到朝堂之上不分士族、寒門,讓到乾坤朗朗,君主集權!而要將權力真正握在手中,重要的是陛下是否有態度、決心。

「吾等為大周子民,心向大周,陛下若有鐵一般的心誌,陸家為陛下赴湯蹈海,在所不辭!

「可怕的並非世家,是陛下始終受世家攔阻,使得政令無法推行,君心無法直麵民心。陛下,李氏坐擁天下的那一日,世家俯首,便已經認輸,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陛下?陛下?」

紫金爐裡青煙裊裊,大監迭聲問詢,引得李諶從恍惚中醒過來。

「陛下,陸少主走了,您要用膳嗎?」

「不用。」他沉吟再三,問道:「大監,你也覺得朕荏弱,無君主之風範?」

「陛下,可不能這樣說!」

大監是看著他一步步榮登大寶,知道他一路走來的不易,好生斟酌:「陛下隻是太仁慈了,不願動血腥。」

「陸漾說得對。」李諶擰眉望向遠處:「朕年少登基,主弱臣強,國家的運轉尚且仰賴世家大臣。父皇臨終前囑咐朕,要用他們,也要防他們,皇室與世家本就未交心,如何能仰賴他們真的忠心為國為民?」

大監白著臉不敢聽下去,內心感慨陸少主針砭時弊,一番話可謂入了陛下的心。

她說的正是李諶所想的,話說到心坎上,聽的人哪能無動於衷?

縱觀史冊,王朝的興衰很多時候取決於上位者的態度,太平盛世施以仁政,亂世則用重典,世家勢大已然成禍,此時不除,等皇位交到太子手上,以太子的能耐可能對付這些吃人的老虎?

太子怕是連他都不如。

李諶最大的願望是做一位為民銘記的好皇帝,可要做好皇帝,首先要將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憐他堂堂一國之君,能用之人竟不多。

「去請皇後,朕有話和她說。」

「是。」

李諶才在禦書房見過陸漾就遣人來福栩宮請人,陸盡歡換好鳳袍,不急不緩地朝外走去。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帝後誠然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小半個上午李諶都在關起門來與皇後娘娘密談。

太子李信守在禦書房門外有事稟告,這一等,便從巳時等到午時一刻。

禦書房的門打開,皇後娘娘信步邁出來。

太子見了陸盡歡匆忙行禮:「兒見過母後。」

嫁給李諶,膝下陡然多了一個年歲大到可談婚論嫁的兒子,陸盡歡麵不改色:「太子請起。」

『母子』來不及多言,大監走出門來:「殿下,陛下喊您進去呢。」

父皇召喚,李信不敢遲延,與盡歡擦肩而過。

「皇兒有何事稟?」

禦書房,李諶疲憊地端起一盞清茶,茶水入喉,抬眸見太子還站在那發愣,他麵色一滯。

大監提醒道:「殿下,殿下?」

李信回過神瞧見父皇那張嚴肅的臉,頓時嚇得將進門前見過的那副嬌容趕出腦海:「父、父皇……」

「吞吞吐吐,眼神閃爍不定,你這是什麼樣子?」

想到他百年之後皇位要交到不成器的兒子手裡,李諶擔憂又起:「罷了,有何事速速說來。」

「兒臣、兒臣……」話到嘴邊,李信委屈咽回去:「兒臣忘記了。」

「……」

念著這是自己的嫡長子,李諶按下怒火,要說他最瞧不上這個兒子的一點,便是懦弱,身為大周儲君,哪怕是張狂呢,也比懦弱好上千百倍。張狂尚能打壓,磨礪性子,懦弱該怎麼治?

他緩和聲色:「不著急,慢慢想。」

李信踟躕不敢言,總覺得父皇還在生他的氣。

要說太子殿下在外人麵前也沒如此不成器,隻是當著李諶的麵,他半點自信都沒,說話有氣無力:「兒臣,兒臣真的無事,是想念父皇,特來看看,父皇為國辛勞,定要保重龍體。」

他一番話說得李諶沒了火氣,眼神柔和下來:「算你有孝心,既然無事,來陪朕下棋。」

大監上前為父子倆端來棋盤,殿下肯親近陛下是好事,父子關係和睦,是大周之福。

「方才見著皇後了?」

「見著了。」

「你覺得她如何?」

李信嚇了一跳,棋子啪嗒落在棋盤發出骨碌碌的響:「那是兒臣母後,兒臣不敢如何想!」

他態度反常,好似受驚過度,李諶無奈:「父子倆閒話家常,朕知你敬重你母後,隨口問一問,你何必這麼大反應?」

「兒臣……兒臣不敢對母後不敬。為人子者,哪能隨意評判親長?」

這話還算句體麵話。

李諶語重心長:「要善待陸家,尤其要讓陸少主的心站在你這邊,日常對你母後可多加親近一二,一家人,切不可生分了。」

「是……」

「皇兒年歲到了,可有心儀的姑娘?」

「沒、兒臣沒有喜歡的姑娘!」

他緊張兮兮的,李諶嘆他膽子小,到底是怕嚇著他,安慰兩句,緩和父子間的氣氛。

半個時辰後,李信踏出禦書房的門,扌莫出袖袋裡的手帕擦拭鬢間冷汗,念起此行目的,他深深懊悔,自責又苦悶地往東宮走。

他來找父皇,確是有事稟告。

他喜歡祭酒家的嫡女,兩人事先約好先由他和父皇稟明關係,再行懇求賜婚一事,但他連說好的第一關都沒闖過去,甚至見父皇冷臉,話到嘴邊提都不敢提。

父皇問他有無心儀的女子,他完全可以將心上人順水推舟推出來,可一念之間從腦海閃過的,竟是……竟是他的母後?

李信惶惶然回宮,回去的第一日發起高燒。

七月,蟬鳴不絕,宮裡遞出兩道旨意,一是賜婚王相之女為太子妃,二是欽封陸漾為一等康寧侯,賜紫衣,享見王不拜之尊榮。

前者鬧出的波濤甚於後者,王相拒婚抗旨,豈料宮裡再行頒布賜婚旨意。

偌大的威壓籠罩在相府,皇室賜婚的聖旨拒絕一次旁人或許稱贊一聲鐵骨錚錚,拒絕兩次,便是不識抬舉。

李諶行事素來溫和,絕無這般強人所難,況乎結親之事?

「定是有人對陛下說了什麼。」

王相眉眼愁苦。

現在的局麵鬧得王家不接旨就是和皇族結仇,令人騎虎難下。

一日之內,聖旨連發三道,第三道賜婚聖旨抵達王家,任憑王相多硬的骨頭,也隻能跪地接旨,口稱皇恩浩盪。

皇室鐵了心拉王氏上船,今日太子妃,待太子登基,便為中宮之主,是投靠皇室,還是固執己見繼續與其他世家『同流合汙』,這是李諶對王洗之的警告。

有此波濤暗湧在前,倒顯得陛下賜封陸漾康寧侯的事不值一提。

是以等人們反應過來,陸漾已經完成一等侯的華麗轉身。

陛下要重用陸家,離間世家,此為陽謀。所謂陽謀,便是你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什麼都做不了。

眼看京都這池水攪得越來越渾,靠近京都的新水村,桃鳶還在為案子費神。

丟失多日的貓找到了。

七隻貓,貓身還在,俱沒了腦袋,淒淒慘慘地躺在泥土地,形狀可怖。

雲三郎哭得不能自已,好大一個男人為了幾隻貓哭暈過去,鎮偱司人員都是女子,見著這一幕心有戚戚。

「究竟是何人好狠的心,連隻貓都不放過?」

沒了腦袋的幾隻貓裡最小的一個月大,最大的不過兩歲有餘,橫七豎八地屍身分離,七月天,周遭招了一群蒼蠅圍著轉。

發現貓的地方是距離雲三郎家不遠的一處竹林。

「死了不過一天。」桃鳶站起身,眸子冷冽:「把人弄醒,我有話問。」

崔瑩一愣,忙去掐雲三郎人中,輾轉醒來的雲三郎見著死相淒慘的貓兒,眼睛一閉又想厥過去。

「本官懷疑這起虐貓案和兩年前你妹妹的案子有關,想早日告慰亡靈,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處在悲傷中的雲三郎良久沒緩過神。

記憶裡天真愛笑的妹妹,穿著粉色衣裙,手拿一支牡丹花盈盈淺笑,風吹起她的衣擺,吹著吹著,吹斷她妹妹頂在項上的人頭。

他「啊」了一聲,麵如白紙,額頭冒冷汗:「大人,大人真要為我妹妹鳴冤?」

桃鳶看他一眼:「兩年前雲喜遇害,人頭與屍身分離,是你前去衙門認領她的屍體,官府追查無果,將此定為懸案,你不依,在衙門門口大鬧三天,最後被施以杖刑,心灰意冷。

「你思念亡妹甚切,後夜夢狸貓和你哭訴,斷定妹妹亡魂未散化身狸貓,遂一心養貓,將貓兒視為親人。

「整座新水村以及鄰村的村民都曉得你雲三郎愛貓近乎癡,散盡家財也要供養這群貓兒,宗其種種,本官合理懷疑殺害雲喜和虐貓之人是同一人。

「我再問你,一年前,你家中遇竊,狸花貓沖出來助你逼走賊人,是否有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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