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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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緊趕慢趕,還真趕在夏天的尾巴回了王城。

阿寧將車簾掀開一點,好奇地看著這座人口密集、繁華喧囂的大琰第一城。同白鶴城的清幽雅靜不同,這裡果真璀璨奪目得像一場紅塵迷夢,處處雕甍畫棟,朱欄彩檻,屋脊刻吉獸飛雲,大門飾銀釘朱漆,一架巨大的木柱懸空成橋,飾以丹艧,遠觀如貫日飛虹,氣勢磅礴。

於是他回身,想叫自家公子一起看熱鬧,柳弦安卻已經又睡著了,還睡得很香很熟,別說是街道兩旁百姓的歡呼,就算百姓人手拎個鑼,恐也難將他敲醒,至於為什麼會累到這種地步,主要得問正在外頭的驍王殿下。

梁戍身穿華服錦衣,騎馬緩緩行過長街,深邃眉目被日光照得多了幾分柔和,往日裡那股血腥的殺戮氣也淡了,甚至還能看得出幾分被江南細雨浸潤出來的、頗為親和的笑意,在街角拐彎時,他回頭一望,目送著隊伍中的馬車拐進另一條內街,先駛向了回王府的路。

自己則是率人進了宮。梁昱親自出門接他,文武百官原本還很擔心,擔心驍王殿下這陳年老病究竟有沒有在江南養好,可千萬別是虛虛弱弱被人攙回來的,便個個伸長了脖子盼,好不容易才盼到正主——虛弱是不虛弱的,黑袍廣袖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騎在一匹同樣漆黑的高頭大馬上,眉峰微微上挑,唇角再皮笑肉不笑地一扯,立刻就讓諸多白胡子老頭們又回憶起了當年那熟悉的心疼月匈悶感。

若換做尋常人家,可能哥哥見到這欠揍的弟弟,立刻就要去尋棒子,但考慮到這個家確實也不太尋常,於是梁昱就還是表達出了天子應有的寬厚與仁慈,與他兄友弟恭地把臂回殿,走完了該走的一切官方流程,待百官散去,四下無人時,才飛起一腳,沒好氣地笑罵一句:「出息,你怎麼不乾脆入贅白鶴山莊算了,柳二公子呢?」

「先回了王府,晚些時候,臣弟再帶他來見過皇兄。」梁戍道,「今日怎麼沒見呂大人?」

「告老還鄉了,呂象被你斬首之後,他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止。」

梁戍贊同:「本來就七老八十的,再加十歲,那確實該回鄉,這老頭也不容易,改天我提兩壇子好酒去探望探望他。」

梁昱頭疼:「他病得全靠一口氣吊著,你還提好酒過去,是生怕死得晚了不成,休要給朕搗亂,真想探望,那就帶著柳二公子同去探望。」

梁戍眼皮子一抽:「那他不得更氣厥過去,怕是在昏之前還要指著我的鼻子,怒罵一句離經叛道。」

梁昱氣不打一處來:「你就非得要一起跟進臥房嗎,讓柳二公子一個人去!」

梁戍:「哦,遵旨。」

被吼得很老實。

梁昱被氣得想笑,眼不見心不煩,揮手趕人:「回去吧,高林已經將你那破房子修整得差不多了,回去看看,晚上帶著人來赴家宴,還有,防著點你的二姐。」

既是家宴,總不能不請寧儀公主進宮,梁戍不以為然:「人都已經是我的了,二姐還能硬搶不成。」

梁昱道:「那你就試試。」

梁戍回想起當初自家二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陣仗,「嘶」了一聲,這種事,能不試最好還是不要試。於是在回王府之前,他專程先去了一趟公主府,結果進門就被一個蜜桃丟中肩膀,砸了個滿身果香。

「如此驕縱蠻橫,我去向皇兄告狀了啊!」

「站住!」寧儀公主提著裙子跨出門檻,氣道,「我說怎麼一去江南就連影子都沒一個,三年兩載不回家,原來是為了同我搶人。」

梁戍自己找了張大椅子坐下:「兩情相悅,良緣夙締,珠聯壁合,他才我貌,如何能是搶,這叫姻緣有天定,皇姐,認了吧。」

寧儀公主:「……你給我出去。」

「不出去,公主府裡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我挑揀兩樣送小安。」梁戍站起身,熟門熟路地往庫房走。寧儀公主對這無恥行徑簡直目瞪口呆,險些一個沒忍住,讓家丁將這倒黴弟弟給打了出去。

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打,因為一來沒人有膽子,二來確實沒人能打得過,三來,雖然驍王殿下像個土匪一般在庫房裡扒拉了半天,卻到底也沒拿多少東西,隻挑了個細細的竹玉風鈴,道:「多謝皇姐。」

寧儀公主奇怪:「怎麼獨獨挑了這個。」

梁戍問:「怎麼,這風鈴有講究?」

「講究是沒有,但它又素又雅,實在不像是你能欣賞得來的東西。」寧儀公主伸手一指,「那頭才是你的審美範疇。」

梁戍扭頭望去,好幾口金光燦燦的缸與花瓶,看著能值不少銀子,便勉強笑納,皇姐言之有理,來都來了,確實拿兩個也可以。

寧儀公主忍無可忍地將他攆出公主府。

梁戍心情不錯,一路拎著竹玉風鈴叮叮當當地回家,掛在臥房屋簷下,又輕輕敲了敲窗欞。

柳弦安打開窗戶,迎麵便是一陣清脆響,兩隻喜鵲嘰嘰喳喳地落上房簷,梁戍遞給他一束也不知是從何掐來的野花,問:「怎麼沒睡覺?」

柳弦安辯稱:「我又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睡。」

「錯,你還真是時時刻刻都要睡。」梁戍道,「該睡的時候睡,不該睡的時候更要睡,若不讓你睡,還要閉著眼睛咬人。」

柳弦安:「沒咬。」

梁戍側過頭,給他看自己脖頸處的一圈牙印。

這個位置,也沒法說是對方碰瓷訛詐,柳弦安便輕飄飄一轉身,困了,要去睡。

被梁戍扯住他的後領,強行拽回窗邊。高林拎著兩壇子酒,進門就見這對璧人正在打情罵俏,頓時眼珠子一陣痛,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深刻反思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來。

梁戍道:「酒留下,你回去換身體麵衣裳,等會隨我一道進宮赴宴。」

高林大驚失色,險些將手擺出幻影,轉身就溜。

梁戍轉頭問:「好歹也是率軍之將,你說他怎麼能如此丟人?」

「高副將的根與魂都在大漠中。」柳弦安抬手去碰那串風鈴,「王城錦繡歸錦繡,但始終還是西北更自由。」

「那你的根與魂呢?」梁戍問。

原是沖著情話去的,魂在何處,自然得係於自己身邊,結果換來一句「在八萬裡雲層上」,頓時一噎,沉默半天,苦惱道:「能不能稍微低些,太高了,不太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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