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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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所有的火把都去追了那淒厲慘叫,有幾戶人家屋裡原本還亮著燈燭,此時也「撲」一下吹滅了,除了官兵的腳步與叫喊,整座懷貞城裡再沒有一絲人煙氣。

梁戍在外敲了敲:「有沒有被嚇到?」

柳弦安心跳砰砰地打開屋門,瞥見幾名護衛的身影正一閃即逝。

「高林已經帶人過去查探了。」梁戍道,「我見你房中的燈火還亮著,就過來看看,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些心驚。」遇到這一茬事,睡是沒法再睡了,柳弦安便問,「我能不能過去看看?」

梁戍笑:「自然能,外頭冷,先穿件厚些的衣服。」

阿寧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在出門時還拎了個小藥箱,不管是人是鬼,能叫出那麼一嗓子,八成受傷不輕。三個人騎著兩匹馬,一路前往城北查探究竟,官差們正聚集在一片空地的樹下,還有人在招呼:「快快快,去請馬大夫!」

柳弦安道:「去看看。」

阿寧翻身下馬,一路小跑:「病人在哪,我就是大夫!」

他少年人聲音清脆,所有人便都循聲看過來,納悶城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外鄉客。高林也在現場,他將阿寧帶到樹下,道:「方才叫喚的應該就是這大嬸,滿頭虛汗,昏得喊不醒。」

阿寧手腳麻利地替她紮針,這時有個官軍小頭目模樣的人過來詢問高林的身份,聽聞他們隻是南行路過懷貞城,便道:「這城裡正在鬧鬼,幾位少爺倒是膽大的,這種情況還敢往外跑。」

高林瞥他一眼:「我家公子是大夫,專門從閻王手裡搶命,倘若怕鬼,也乾不了這活。」

正說著話,梁戍與柳弦安也走了過來,那小頭目見了他二人的長相與氣度,心裡暗自吃驚,倒也沒再說話了,態度也恭敬起來。柳弦安蹲下,兩指分開那大嬸的眼皮看了一眼,道:「驚懼之症,她是被嚇昏的。」

「這……又看到女鬼了?」人群裡有人小聲議論。

「八成是吧,這牟大嬸膽子也不小,吵架就沒輸過,一般人還真嚇不暈她。」

「哎哎,醒了醒了!」

牟翠花虛虛地「哎呦」了幾聲,將眼皮睜開,隻見眼前明晃晃金燦燦一團亮光,嘴角登時抽搐了幾下,周圍的人趕緊叫她的名字,免得又昏厥過去。小頭目取了水給她灌下去,牟翠花緩了半天,勉強撐著坐起來,柳弦安也想湊過去看,卻被梁戍伸手擋著,側首道:「這大嬸現在本來就不大清醒,再看著你,怕是會當真以為自己已經登天見仙,就站這兒別動。」

柳弦安:「……」

那也可以。

兩人站在人群裡,聽小頭目問話。牟翠花掐著大腿,聲音發顫地說:「我見鬼了,是真的見鬼了啊,就是老萬家的閨女,渾身都是血。」

城裡鬧鬼,家家戶戶都是太陽下山就關門,牟翠花也不例外,但她有個兒子正在外鄉做工,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回家。

「我正睡得好,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叫娘,以為是栓子回來了,稀裡糊塗起來去給他開門,結果就見女鬼正在天上飄。」

穿了身髒汙的裙子,滿頭滿臉在流血,兩個黑洞洞眼眶裡沒有眼珠,就那麼直勾勾一瞪,牟翠花的慘叫就吵醒了半座城。

故事裡的女鬼十個有九個都長這樣,不稀奇,稀奇的是牟翠花好端端在家裡睡著覺,怎麼就被鬼專程敲門叫娘地給騙了出去,高林問:「牟大嬸,你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人家?」

牟翠花臉都白了:「我是與她爹吵過兩回,但這城裡誰沒和萬貴吵過架?況且那丫頭小時候在我家裡吃過好一陣子的飯,有兩回病了,還是我掏錢請的大夫,哪裡就得罪了?」

「也不算沒得罪過吧。」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官差插話,「你不是想讓那丫頭嫁給你兒子?後來老萬不同意,你怕沒少在背地裡嚼舌根。」

牟翠花被說得啞口無言,又理虧,乾脆又裝作氣短,一個字不肯言喘,眾人便把她先扶回了房中。

去別處搜尋的官軍這陣也回來了,都說沒有發現。

柳弦安道:「倘若一直抓不到那女鬼,這城裡豈不是要永無安寧?」

老官差悄聲說於他聽:「大人已經將此事上報給了西南駐軍的總統領,軍隊這幾日就會抵達懷貞城,到時候進出隻會更加嚴格,幾位還是早些出城吧,何必湊這陰森森的熱鬧,瘮得慌。」

他一邊說,一邊去追趕其餘人,繼續夜巡。這片空地又重新恢復了安靜,梁戍讓高林先將阿寧帶回了客棧,自己對柳弦安道:「若是不想睡,我就再帶你到城中走走,冷不冷?」

「不太冷。」柳弦安揣著手,「看方才那名大嬸的反應,不像是因為服藥產生幻覺,也不像是精神有問題,她八成是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

梁戍替他將披風裹緊。這是阿寧在路上新買的,不貴,但厚而輕便,領口處綴著一圈毛,越發襯得柳二公子麵如冠玉,多了幾分裹著大袍子時不大顯露的斯文精致——從浪盪不羈赤足淌水的竹林睡仙,變成了要在竹林裡搭一座漂亮宮殿,被好好養起來的講究睡仙。

柳弦安正在琢磨鬧鬼的事,血呼刺啦,琢磨得很入神,結果抬頭就撞上驍王殿下溫柔得能擰出水的目光,又被嚇了一跳,受驚程度不亞於聽到方才那聲鬼叫:「王爺?」

梁戍挑眉:「嗯?」

柳弦安在他麵前晃晃手,試探:「王爺沒有在聽我說鬧鬼的事?」

「沒有。」梁戍順勢握住他的指尖,「平日裡一直讓我多休息,少用腦,現在我休息了,你卻又來催,哪有這樣的大夫。」

柳弦安解釋:「我沒有催。」我隻是問問。

現在休息休息也行,反正要問話也得等明天,便道:「那我也休息一陣。」

梁戍可太喜歡他這種理直氣壯的犯懶了,也有可能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總之要是高副將端著架子來一句「我要休息」,那驍王殿下八成會一腳把人踹去軍營繼續乾活。但換成柳二公子,這種行為就處處透露著可愛,別說是休息一陣,就算是要休息一輩子,驍王府裡也能立刻搭起一張大床。

柳弦安頭腦放空,跟著梁戍漫無目的地走,一座正在鬧鬼的城,自然沒什麼看頭,但他依舊覺得像這麼散散步也很好,思緒不由自主又飄到八千裡外,梁戍用餘光看見,就提醒:「看路。」

柳弦安腳下立刻一崴。

不說可能還沒這麼快。

梁戍拎住他的胳膊,沒再鬆開。有人拽著,柳二公子就越發自由地不看路,後來乾脆閉起眼睛,深一腳淺一腳,雖然每一步都踩在未知裡,但又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摔倒,這種已知和未知的交界感是他之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頗為新奇,就又向前邁了一大步,卻被梁戍一把從後領上拎了回來。

「嗯?」

「別亂跑。」

眼前是一座落著大鎖的舊宅,建得不大,台階上落滿了灰。柳弦安反應過來:「城南,這是萬家父女當年修的新宅?」

「是。」梁戍道,「進去看看。」

進去看看是可以,柳弦安道:「原來王爺這麼快已經休息完了。」

梁戍笑笑:「看你閉著眼睛走路,也算休息,隻是恰好就走到了此處而已。」

他托過對方的月要,輕鬆躍上牆頭,眼眸卻稍微一縮。

柳弦安也看出端倪,對麵的房間裡像是有人,在月光下,影子倏忽而逝。

梁戍示意他別出聲,兩人悄無聲息地落在院子裡,又迅速隱到暗處。暗處嘛,自然不可能十分寬敞,柳弦安緊緊貼在梁戍懷中,隻覺得自己的心在跳,對方的心也在跳,跳得都耳鳴了,便將頭轉向另一邊,想看看鬼,冷靜一下。

結果並沒有鬼。

梁戍按住他的背:「不要亂動。」

柳弦安心想,但是我們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落在耳側,燙得那裡的皮膚整塊發燙。梁戍此時也覺察到了他耳朵上蒸騰出的溫度,紅彤彤的,怎麼看也不像四萬八千歲的無欲則剛,便輕聲一笑。

笑得柳二公子越發不自在,你們暗探怎麼都這樣,不是應該很緊張很刺激嗎,我的意思是,不是這種緊張刺激。他稍微攏了一把自己的披風,卻不小心帶落了牆角一堆爛木頭,「呼啦啦」散落下來,房間裡立刻就沒了動靜。

既然已經暴露,梁戍也沒有再繼續躲,帶著柳弦安推開那扇門:「出來!」

對方並沒有現身,房間裡隻有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過了片刻,一道黑影猛地躥了起來,向著窗戶撲去,卻被銀光打中小腿,渾身發麻地跌回屋裡。

借著月光能看清,對方是一名年輕男人,他拖著半邊麻痹的身體,警惕地看著眼前兩個人:「你們是誰?」

梁戍道:「看著有些功夫,扮鬼的人是你?」

「什麼扮鬼,我是來抓鬼的。」年輕男人一瘸一拐地站起來,「你們兩個外鄉人,為什麼要往這鬧鬼的院子裡跑?」

「巧了,我們也是來抓鬼的。」梁戍問,「你叫什麼名字?」

「劉猛。」年輕男人先是猜測,「你們就是餘老爺從外鄉請的巫師?」說完又皺眉,「算了,看著不像。」

他活動了兩下腿腳:「我得趕緊走,要是被官差發現,又得盤問半天,給我娘惹麻煩。我不是壞人,你們看著也不像壞人,既然大家都是憑本事抓鬼,那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誰都別往外說。」嘛,自然不可能十分寬敞,柳弦安緊緊貼在梁戍懷中,隻覺得自己的心在跳,對方的心也在跳,跳得都耳鳴了,便將頭轉向另一邊,想看看鬼,冷靜一下。

結果並沒有鬼。

梁戍按住他的背:「不要亂動。」

柳弦安心想,但是我們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落在耳側,燙得那裡的皮膚整塊發燙。梁戍此時也覺察到了他耳朵上蒸騰出的溫度,紅彤彤的,怎麼看也不像四萬八千歲的無欲則剛,便輕聲一笑。

笑得柳二公子越發不自在,你們暗探怎麼都這樣,不是應該很緊張很刺激嗎,我的意思是,不是這種緊張刺激。他稍微攏了一把自己的披風,卻不小心帶落了牆角一堆爛木頭,「呼啦啦」散落下來,房間裡立刻就沒了動靜。

既然已經暴露,梁戍也沒有再繼續躲,帶著柳弦安推開那扇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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