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2 / 2)
柳弦安將畫好的圖紙交給梁戍,嗬欠連天。
「去睡吧。」梁戍將他歪斜的衣領整好,「我先看,有不懂的,明早再問。」
「好。」柳弦安睡眼惺忪,「王爺也早些休息。」
說完就躺回稻草床上,睡得比昏更快。阿寧對此見怪不怪,手腳麻利地端來一盆水,擰了濕帕替他擦臉插手,又將人扶起來,捏開下巴,大聲叫:「公子漱口!」
柳弦安夢遊一般接過牙具,刷得十分熟練,刷完接著倒,全程不見睜一下眼。
高林看得羨慕不已,這睡覺的速度,哪怕分一半,或者隻分一成給我家常年失眠的王爺也行啊,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梁戍看了差不多大半夜的圖紙,直到天明方才合上眼,稍微休息了片刻。等柳弦安睡醒時,整支隊伍已經先行出發了,連阿寧也不在,隻有驍王殿下守著仍有餘燼的火堆,於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我又睡成了打雷敲鑼都不肯醒?
見他隻睜著一雙眼睛不說話,梁戍伸手,在他額頭上敲了敲:「出來。」
「本來就在外頭。」柳弦安回過神,辯解完後又問,「其餘人呢?」
「先走了,玄蛟腳程快,追他們不成問題。」梁戍道,「看你睡得實在香甜,不忍打擾,我們晚一些出發也無妨。」
至於具體有多香甜,身體側蜷著,呼吸聲很細,睫毛垂覆,在眼下投出一道月牙形的影,唇紅而潤,有些濕,用手指觸碰時,像是在扌莫禦花園裡小貓的鼻頭。
於是其餘所有人便都被驍王殿下趕出了廟。
柳弦安並沒有夢到這一切,他使勁伸了個懶月要,自己爬起來擰了帕子擦臉,又問:「那張圖紙——」
「看懂了。」梁戍說,「先造一批試試。」
柳弦安點頭:「好。」
「好」完就接著漱口,從容不迫,淡定沉穩,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襯托得高副將越發沒見過世麵了——他在早上時,曾瞪著兩隻驚訝的大眼珠子,差不多重復了十幾遍「真看懂假看懂」,以及另外十幾遍「這精巧細活王爺怎麼能看得懂」,活像個聒噪的傻子,若不是因為軍情緊急需要人手,此人現在可能已經被驍王殿下發配去了晉州挖煤。
一行人晝夜兼程,終於在這一日的薄暮時分,追上了呂象的大部隊。
玄蛟停在山頂一處巨石上。
梁戍收緊馬韁,柳弦安從夢裡醒來,稀裡糊塗一起往下看。隻見在白霧與雲環下,一支龐大的隊伍正在山間蜿蜒前行,雖然沿途已經見識過了呂象的種種「豐功偉績」,但這支隊伍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列隊整齊,行進速度也並不慢。
「爛船還有三斤釘,總不能一支軍隊裡,絕大多數都是廢物,呂象多少得顧忌到皇上。」高林道,「至於來路我們遇到的那些個爪牙,之所以個個吃得肥頭大耳,那是因為他們十個有九個半都是有靠山有關係的,否則撈不到手收軍糧的肥差。」
隻是這回命中該絕,被一嘟嚕全部拎了出來,好日子也到了頭。
山下,呂象問:「距離三水城還要走多久?」
「回統領,還得要一個半月。」副官道,「若加快速度——」
「加什麼快速度,現在已經夠快了。」呂象擦了把腦門上熱出來的汗,「萬一我們到三水城了,王爺還沒到,那這場仗豈不是要你我親自去打。所以路要趕,但別趕得太快,明不明白?」
「是,明白。」副官又試探道,「但眼下還有一樁事,派出去征糧的隊伍沒回來幾支,回來的也沒帶多少糧食,可要再多派人人手,擴大征收範圍?」
「真沒收回來,還是假沒收回來?」呂象斜眼打量,「怎麼,你又有哪個親戚想謀職位?」
副官被點破小九九,隻能嘿嘿訕笑,呂象平時也不想管他這三兩小事,但今天可能是趕路趕乏了,也可能是想到王爺要來,心中煩躁,總之突然就想管一管,於是罵道:「你小子借著這次機會吃了多少,連曲裡拐彎的八輩親戚都要塞進來,竟還沒個夠?」
「沒有沒有,當真沒有。」副官慌忙認錯,呂象又罵了兩句,瀉了瀉心中火氣,這才準備繼續前行,結果卻有前哨來報,說路被人給擋了。
呂象忙問:「可是叛軍?」
「不像。」前哨道,「隻有二十餘人。」
「什麼混賬東西,竟敢阻攔軍隊。」呂象鬆了口氣,副官卻緊張三分,想著該不會是哪裡的窮漢被征了糧,所以心中不忿,結隊跑來告狀了吧!於是自告奮勇,率人前去探究竟。
柳弦安看著從白霧中疾馳而來的隊伍,道:「那似乎不是呂象。」
梁戍低頭問:「這你也能掐算出來?」
「沒有掐算,是看衣服。」柳弦安道,「也能看看長相。」
肥頭大耳,油光滿麵,和那些收軍糧的兵痞長得如出一轍,模子都印不出這麼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