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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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鏢師的供述,他們料想常霄漢在被紅鵝藤熏了一路後,必會內力受損,再加上何嬈又在伏虎山安排了殺手,兩下夾擊,還怕降服不了他嗎?

結果真就沒有降服。

那一日,鏢師們剛剛抵達伏虎山,便尋借口去取水,將常霄漢與常小秋單獨留下。他們先裝模作樣在溪邊繞了一圈,而後就偷偷從小路溜回去,本以為會看到兩具屍體,結果卻恰好親眼目睹常霄漢拖著渾身是血的常小秋沖下山坡,單手一劍砍殺了最後三名匪徒。

頭顱在血霧中飛至半空,駭得鏢師們雙腿發軟,這才發現常霄漢竟完全沒被毒霧影響。萬幸的是,他似乎並沒有察覺隊伍裡出了內鬼,還在招呼眾人迅速收拾行裝離開,所以鏢師們也就順勢隱瞞真相,打算沿途再找尋新的機會。

他們不斷在常小秋的傷藥中兌入毒藥,計算好他會在抵達白鶴山莊前夕身亡。至於要如何處置常霄漢,因為後期趕路時大多夜宿林中,找不到什麼機會繼續下毒,硬碰硬又沒有穩贏的把握,所以鏢師們便決定暫且按兵不動——隻是沒想到會被柳弦安一語道破傷藥有毒,眼見惡行即將敗露,為求自保,才不得不冒險動手。

「所以他們對伏虎山的情況一無所知。」梁戍從護衛手中接過濕帕,眼眸微垂,慢慢擦著掌心,「既沒有用,就處理乾淨。至於萬裡鏢局的那位何夫人,手裡能有明珠,保不齊還有別的好東西,盯緊一點,別讓她跑了。」

高林點點頭,又試探:「那些明珠實在罕見,依王爺所見,會不會與前朝懸案有關?」

「所以才讓你盯緊一點。」梁戍按了按酸痛的脖頸,「休息,明日早起趕路。」

高林招手叫過五名護衛,將那群還在掙紮慘叫的鏢師拖向大山深處,齊齊出鞘的鋒刃扭轉寒光,僅一瞬,所有聲音便都消失了。

唯一被留下的幸運活口白眼一翻,暈癱在樹下,不過暈與不暈,都不耽誤兩名護衛將他捆好丟上馬背,一路疾馳前往萬裡鏢局。

阿寧悄悄裹緊毯子,他雖說在白鶴山莊裡見慣了生生死死,但因病而終和拿刀殺人,到底還是有極大區別的。而在他身邊的柳弦安,則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反應,也不知是對這類死生之事無動於衷,還是壓根又在神遊天外。

如此過了一夜。翌日清晨,天還沒有大亮,護衛們就窸窸窣窣地行動起來。柳弦安打了個嗬欠,站起來活動幾下筋骨,眼睛仍舊閉著,隻努力睜開半條小縫,辨明了一下馬車的方向,而後便深一腳淺一腳地「飄」了過去。

在野林子裡守著明晃晃的火堆,自然不可能睡得太好,所以他此時著實是困,困得手腳並用爬上馬車,簾子一掀就朝自己常坐的角落歪去,卻沒歪進舒服的棉花墊子窩,反而直直坐進了硬邦邦的驍王殿下懷裡。

「嘶!」柳弦安受驚地站起來,結果一個沒留神,腦袋又「咚」一下撞上車頂,嗡嗡響了半天,人更暈了。

阿寧站在馬車外頭無聲嘆氣,萬分不解為何王爺總是要往裡頭跑,倘若真的這麼愛乘馬車,怎麼高副將也不提前備好一輛?我家公子的馬車並不寬敞,而且王爺還那麼高,硬坐進去,不嫌擠嗎?

考慮到大家仍要同行許多天,阿寧最後還是沒忍住去找了高林,委婉地提出,等到了下一座大些的城池,我們是不是能給王爺買一架大馬車,或者給我家公子買一匹小馬。

高林非常理解他目前的心情,但再理解也隻能昧起良心繼續敷衍,同時寄希望於自家王爺能早點找到新的解悶方式,不要再沒事找事地去騷擾人家柳二公子,這和一有空閒就去踹小寡婦門的地痞流氓有什麼區別?

柳弦安坐在馬車另一側,揉著隱隱作痛的腦頂,還是沒懂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再仔細看看,自己常用的軟墊靠枕已經全被征用,銀絲繡成的香囊正被對方勾在指尖,隨著車輪的顛簸,慢悠悠地晃來晃去。

「……」

梁戍道:「本王早起時覺得頭甚疼,便想著來借馬車小憩片刻,沒有打擾到柳公子吧?」

「沒有。」柳弦安輕輕搖頭,又道,「那香囊裡裝填了不少安神花草,恰好能緩解頭疼,王爺若不嫌棄,往後可貼身帶著,對睡眠也有益處。」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氣了。」梁戍將香囊大方納入袖中,卻並沒有起來的意思,像是蹭上了癮。柳弦安自然不能趕他,其實按理來說,現在坐的地方也不是不能躺,但卻隻適合阿寧那種尚未完全長開的小少年躺,像柳弦安這種稍微高一點的個子,就隻能直直挺著脊背,挺得渾身酸痛,等抵達下一處村落時,他不得不站在空地處,活動了大半天的手腳。

高林拎著兩大壺水進了茶棚,不用細看也知道,自家王爺目前心情應該挺好。

隻不過搶了一回柳二公子的馬車,便這般如沐春風,那將來倘若再有機會,能扯一下人家的頭發,豈不是要當場飛升。

想及此處,高林嘴角不自覺一抽搐,別問,問就是丟人。

然後在接下來的路途裡,梁戍便都舒舒服服地躺在馬車中。柳弦安倒是不太在意這個,隻是想著既然有這麼大段的獨處時光,那是不是能想辦法繼續說一說妹妹。但梁戍知他心中所想,自不會配合,所以每每一上車就閉眼,活像個欠了幾輩子覺的絕世睡仙。

直到阿寧在下一座城鎮裡買到了馬,柳二公子也沒找著機會說話。

「王爺。」這一日,趁著柳弦安在山道上騎馬,高林也擠進車來,「再有三天就能進入伏虎山,該偽裝的都已偽裝好了,不過前些天他們被常霄漢砍殺了一批同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膽子再冒頭。」

梁戍道:「人為財死。隻要抬著金山去贖人,他們沒什麼不敢。」

高林又問:「那柳二公子呢,可要讓他在山腳下的鎮子裡暫住?」

「不必。」梁戍重新閉上眼睛,「帶他一起進山。」

高林:「……」

沒有這個必要吧。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見柳弦安還在不甚熟練地騎著那匹小矮母馬,步伐慢慢噠噠。在平坦官道上尚且是這種姿勢,上了伏虎山的險路還了得。這身手明顯是沒法參與剿匪的,所以王爺硬要帶人家進山,目的可能隻有一個——先折騰折騰,再嚇唬嚇唬。

唉,要怎麼說才好呢,人竟能缺德至此。

就這麼一路缺德到了伏虎山。

臨進山前,驍王殿下還以「不宜太過招搖」為由,將大半人馬與阿寧都留在了附近的村落中,隨行隻帶著高林、幾名扛著贖金的護衛,以及「萬一人質受傷,需要大夫及時救治」的柳二公子。

哦,還有一名車夫,此時他正趕著馬車行駛在山道上,而馬車裡麵,則坐著金貴慵懶的驍王殿下。

高林:「……」

造了個大孽。

他策馬緊追兩步,護在柳弦安身側,免得人滾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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