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2 / 2)
天知道,他們現在有多麼巴不得淩燃能取得更多更好的成績,把亞洲男單這塊給撐起來。
和其他幾個冰雪強國現在可都蠢蠢欲動,一肚子壞水地天天在琢磨著什麼,他們雖然沒打聽到內情,但總感覺自己作為被歧視且沒有高貴國籍的亞洲國家,最後肯定也落不著什麼好。
他們本國的選手支棱不起來,隔壁也就淩燃這一根獨苗,他們怎麼會害他呢,連以前總有的嫉妒都不敢有了好不好。
也就是誇張了點,考慮不周了點,再順手蹭了點流量而已。
r冰協憋了一口氣,但到底也沒發作。
自家選手拿不出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r國人骨子裡慕強的本質發揮了作用。
他們甚至開了個小會,討論了一下怎麼安排才能讓華國運動員能得到更好的接待。
畢竟隻針對淩燃一個太打眼,乾脆把華國隊這邊的待遇都提上來,反正就是小恩小惠的事情,如果能換來淩燃的好感,常來r國比賽,以後的門票和收視率根本就少不了。
但這些就不是淩燃所能知道的了。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賽方工作人員對他熱情得過分,他在後台熱個身的功夫,就不停來問他需不需要熱毛巾,要不要喝水。
自己上回來r國有這個待遇嗎?
好像是有一大堆r國媒體堵著,自己根本沒來上冰來著,這回賽方倒是提前清了場,根本就沒什麼人。
淩燃也沒多想,讓薛林遠在一旁幫自己攔住回絕這些。
他在空盪盪的後台裡熱身,小跑小跳,活動關節,一刻也沒閒,比平時多加了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才把因為坐飛機和長時間午睡變得疲憊的身體調整過來。
可算舒服一點了。
把筋骨都活動開,淩燃坐在圍欄邊換鞋。
不過,冰場好像冷清得嚇人了。
偌大的冰場,居然隻有自己一個人。
淩燃奇怪地看了看入口。
阿洛伊斯他們早就來了r國,居然沒有來上冰嗎?
他有點想不明白,但這到底不是眼下要關注的事,淩燃摘掉冰刀套,從冰場入口滑了進去。
空盪盪的冰場,一整塊潔白平整的冰,說實在的,這感覺簡直太好了。
就像是自己擁有了一整個世界。
這個說法有一點點誇張,但在淩燃心裡,的確就是這樣。
一塊冰,一雙冰刀,他就可以在冰上演繹許許多多的故事和人生,誰說這不是冰雪國度裡的一整個世界。
舞台就是人生,冰麵也是舞台。
冰刀劃過冰麵的熟悉聲音在寂靜的場館裡回響。
其實仔細來說,用「唰」這個擬聲詞來形容破冰聲並不是十分的準確。
冰麵的平整總歸是有限的。
而且冰場的冰從來都不是凍得結結實實的一整塊,早些年總用加牛奶的製冰方法就是為了讓冰麵變得更加鬆糯,擁有更好的彈性和抗凍能力,也能減少劃痕。
所以冰刀劃過冰麵的聲音,並不是齊整整的一道,而是夾雜著一些很細小,很零碎的尖銳聲。
硬要比喻的話,有點像人穿著鞋,在平地上碾過沙子的聲音。
很特別,也很好聽。
還有一種特別的安心感。
至少場裡的少年現在就在俯身加速幾步後站直了身,微微合上了眼,就像是享受場裡的風和冰刀的聲。
薛林遠遠遠看著,就有點好笑,這也太享受了吧。
他甚至覺得自家徒弟在這一瞬間,從骨子裡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慵懶感,就跟隻正在後院屋頂曬著太陽的貓一樣。
但腹誹歸腹誹,薛林遠也心知肚明,這樣的慵懶感,來自於淩燃對身體和冰刀的絕佳把控力。
要不換個不怎麼會滑的人來試試。
保準上了冰就是一臉的緊張驚恐,就算表情能控製到位,渾身也會不自覺的僵直。
君不見好些專業的運動員滑了好些年了,在冰上還僵得跟什麼似的。
上半身僵也就算了,有的連膝蓋都僵,別說撚轉躬身轉什麼的,連個雙喬克塔步都做不好,膝蓋就跟抬不起來也彎不下去一樣。
裁判技術手冊裡可是明確規定了,膝關節動作韻律是作為滑行技巧的小項來打分的。
就算是不規定,僵成那個樣子,節目能好看嗎?能跟淩燃一樣輕鬆,就像流動的水和雲似的有生命,看著就有讓人心情舒暢的感覺嗎?
可即便如此,淩燃的分還是很低。
雖說這兩個賽季都進入一線男單的分標準了,但薛林遠卻覺得,單單就節目內容分這一塊,自家徒弟絕對被壓了不少分數。
畢竟雖說一直有人冰迷戲稱隨t走,就是說技術分t分高了,節目分分也會高,但說實在的,節目內容分其實是有嚴格的評級標準的,跟t分關係不大。
滑聯的官方文件裡將節目內容分從白金級、鑽石級、黃金級,一直到綠級、橙級、紅級,劃分成了足足六個等級。
除去白金和鑽石是單一分數範圍,其他四個級別裡又再度細分成兩個分數範圍,其中分差甚至精確到075。
按理說,分雖然有主觀意識給分的成分,卻也絕對不該是全由裁判隨心所欲地給分。
但這樣的現象,確實就是存在了。
光從淩燃的小分表上就能看得出來。
薛林遠一想到這兒就心情鬱卒,他們如果也是花滑強國,淩燃說不定早就不停地刷新世界紀錄了,就跟玩兒一樣。
但想也沒用。
薛林遠收回思緒,繼續緊緊盯著場裡的少年。
淩燃也在冰上徹底放鬆開了每一寸神經。
他在冰上滑行著,隨心所欲地變換著步法,找尋著身體的重心,預備把節目裡要用到的跳躍都練習一遍。
先從每個跳躍的低周數跳起,一點一點往上加,也好給身體一個預熱。
淩燃不緊不慢地在冰上後滑著,在速度合適時一個轉身,換足的冰刀貼著冰麵掃過優美的弧線,壓入左刀內刃。
隨即便是一個輕輕鬆鬆的3s跳。
他並沒有因為這個跳躍簡單且早已掌握,就開始放鬆。
每一個動作都要做到最標準。
落冰時,上半身重心要壓到恰到好處的位置,雙臂要自然舒展地拉開,繃起最優雅有力的弧度。
少年認真極了,一遍遍地在冰上不厭其煩地練習著每一個跳躍。
這就是他真真切切的訓練日常。
說實話,挺枯燥的。
但對淩燃來說已經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跳躍絕對是花滑裡最有趣的部分。
每一次跳起落下,都是一次及時的反饋,就像是在玩遊戲一樣,很快就能顯示是否已經通關。
為什麼那麼多人沉迷於遊戲,還不是現實生活裡很多事即使做了,努力了,也未必能很快看到效果,等待總是漫長乏味的。
但遊戲則不同,大部分遊戲都能很快給出結果,不需要等很久,晉級的進度條都能被看到,過程中自然就會變得更有耐心。
對淩燃來說,練習跳躍就是遊戲的一種。
跳得不好壓根就不能正常落冰。
當然了,如果想要做到更好,就還要結合著視頻錄像來一點點修正自己的姿態動作才行。
淩燃在場裡一遍遍地練習,薛林遠就在旁邊一遍遍地看,力圖找到哪裡還有需要修正的問題。
說實在的,薛林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能找出什麼問題來。
但他還是在場邊一目不錯地看著。
訓練是運動員的職責。
盯著運動員訓練,指出錯誤並糾正,則是教練的職責。
師徒兩人無聲且默契地在場內外配合著。
空曠的場館裡時不時就響起「啪」、「唰」的起跳落冰聲。
直到有人輕輕叩了下擋板,薛林遠才從專注的狀態裡抽出心神來,看清楚來人,就露出了個笑,「竹下先生,阿德裡安,你們怎麼來了?」
場館裡可算來人了!
要不然薛林遠都要有點懷疑人生了。
竹下俊微微笑著,「聽說淩桑來了,我就跟冰協打了招呼,也想帶著阿德裡安過來看看,希望你們不會介意。」
阿德裡安直接就趴到了擋板邊上,在場中身影再度落下一個相當漂亮的4f跳時,小小地驚呼一聲。
「淩跳四周跳的樣子很輕鬆!」
他是真心實意地發出感慨。
作為同樣在發育期竄高一大截的運動員,阿德裡安比任何人都清楚,長高這樣接近180的高度,在冰上想要跳起落下,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情。
不說跳起落冰,能在半空中高速轉滿四圈,就是件很艱難的事情了。
4f還是一個高級四周,曾經還是淩很難掌握的跳躍。
淩是真的厲害!
阿德裡安一如既往的星星眼。
竹下俊也沒有阻止徒弟一副追星的神往表情,畢竟現在隨便到什麼冰場上去溜一圈,問問冰上在訓練的小運動員,十個能有七八個都說自己的偶像是淩燃。
年輕,帥氣,強悍到可怕的實力。
就像是不世出的天才。
淩桑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名現象級花滑運動員的實力。
如果下個賽季淩桑還能繼續他的輝煌的話。
想到自己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青年心裡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愁緒。
但小道消息畢竟是小道消息,現在還做不得準,竹下俊收回自己的思緒,笑著回答薛林遠疑惑的詢問。
「當然要跟冰協商量。」
他頓了頓,「這個場館是冰協單獨為淩燃準備的,隻允許華國和r國的運動員進出訓練,其他的運動員都會被帶去別的場館訓練。」
青年甚至有點好笑,「你們就沒有發現這個場館沒有其他人來,工作人員也格外熱情小心嗎?牧野千夜他們今天被叫到冰協開會,等到明天你們說不定就見到他們了。」
薛林遠暈暈乎乎的,「哈?」
他以為機場的花車操作就夠絕了,r國冰協還能搞出這樣的新操作。
提供給運動員的訓練場館都是分開的?
啊這……薛林遠撓撓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挺奇奇怪怪的。
三個人正說著話,場裡結束一輪訓練的少年向著出口滑了過來。
他拿過擋板上的水,喝了幾口,笑著跟來人打招呼。
「你們來了。」
阿德裡安眼巴巴地看著他,神色有點激動。
「淩,好久不見!」
他其實前陣子還在奧運會現場來著,但這會見到淩燃還是有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
如果不是隔著擋板,阿德裡安甚至想給淩來個擁抱,如果不是淩上次的鼓勵,他可能早就放棄滑冰了,而不是咬著牙堅持下去,一點點地恢復自己的技術難度。
阿德裡安就像是跟家長匯報好成績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下個賽季我就要參加成年組的比賽了,淩!」
淩燃也有點替朋友高興,「祝賀你。」
阿德裡安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淩燃卻覺得沒什麼,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做什麼。
「即使沒有我,你也會堅持下去的。」
他還鼓勵了阿德裡安一下,「我很期待在賽場上跟你對上。」
這話如果換別人來說可能會顯得有點虛偽。
畢竟少年已經站在了花滑的金字塔頂尖,尖上甚至隻有他一個人的姓名,而阿德裡安卻倒在了發育關前,哪怕正在慢慢爬起,也還沒有參加過成年組的比賽。
但淩燃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真誠。
阿德裡安也不是多心的人。
聞言就開心地笑了起來,「好!」
年紀相仿的兩個小運動員甚至還隔著擋板握了下手。
這樣純粹乾淨的友誼看著就讓人心情愉快。
竹下俊的視線落在淩燃身上,難免就有點出神。
入目的少年隻穿了件黑紅相間的訓練服,整體是黑色,隻有鎖邊的位置用的是紅色的沿邊。
黑色和紅色,本來就是極襯膚色的顏色。
但淩燃的膚色本身就白,比其他花滑運動員的膚色都白,又白又冷,被穹頂上掛著的大燈一照,簡直白到了半透明,就像是冰雪雕出的人像一樣。
他還很瘦。
正常來說,白且瘦的人,總會有一種病弱,亦或者精氣神不足的感覺,但少年頭發烏黑,眉眼明亮,因為剛剛經歷過劇烈的運動,臉龐還帶著淡淡的,氣血充沛的好顏色。
怎麼看都是那種自帶親和力,讓人看著就不由自主生出好感的模樣。
就像是一束光,讓人總是不由地想去靠近。
維克多的預言都成了真。
從華國荒漠裡生出的少年已然成了花滑天空裡最閃亮的那顆星。
也不知道他會為花滑帶來怎樣的未來。
竹下俊在心裡感慨了下,然後就日日帶著阿德裡安來這裡打卡。
他有私心,希望阿德裡安能學到點什麼。
阿德裡安的想法就簡單了,能跟淩在一塊冰上訓練,簡直是夢裡才有的事情。
淩燃也不排斥他們。
畢竟竹下先生和阿德裡安是很有分寸感的人。
他還是照舊早出晚歸,一邊訓練,一邊補學習,即使是華國隊的其他人來了,也沒有改變自己的作息。
r國冰協開始還坐得住。
知道淩燃不喜歡被打擾訓練,就把之前獲準進入冰場的媒體都攔在了外麵。
可隨著比賽的逼近,媒體們的意見越來越大,他們想了想,就在短節目前把幾個合作關係最密切的媒體放了進來,讓他們瞅著運動員們訓練的間隙才能行動。
於是媒體們就采訪到了這樣的畫麵。
【比賽前大家都在乾什麼?】
阿洛伊斯:聽音樂,看書,訓練。
盧卡斯:吃餃子,跟教練爭執,訓練。
西裡爾:念念有詞,消失一會,訓練。
安德烈:發呆,消失一會,訓練。
……
網友們看見這篇采訪簡直都要笑死了,他們迫不及待地翻到了最後,想看看淩燃在做什麼。
然後就隻看到了——
淩燃:訓練,訓練,訓練。
網友們:???
網友們:!!!
這難道不是賽季最末的世錦賽嗎?
淩的節目不是在奧運會都拿到了冠軍嗎?
所以他為什麼還這麼卷?!
淩是對自己的節目還有什麼不滿嗎?
淩燃倒也不是不滿。
畢竟這套節目本身就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誠意。
他隻是習慣了用最高標準來要求自己。
而且,淩燃有一種敏銳的直覺,總覺得這一次的世錦賽,或許會出現,亦或者說是,會留下些自己現在預想不到的深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