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不理解(2 / 2)
他們周圍是棕紅的肉壁,上麵布滿大小不一的破損孔洞。鍾成說知道,他隻要背過身,隱入黑暗,至少能做到快速逃離。
麵對未知的狀況,逃離是最萬無一失的做法。
但是……
閻王赤裸的雙腳踩在骯髒屍肉上,一動不動,而他甚至沒心思為此心煩。
「爬到膝蓋了,那些眼珠子還在滴水……和哭一樣,瘮得慌。」陸爺爺說,「小鍾,你懂這些麼?我該怎麼辦?」
「先找個安全的位置躲好,繼續報告。」鍾成說全身緊繃,隨時準備發力。
一步,又一步。
那雙手離自己越來越近。
身為邪物,殷刃能做到瞬移。這種緩慢而掙紮的前進方式,應該是殷刃竭力抗爭的結果。
殷刃還醒著。
鍾成說金屬抓手朝上方一抓,整個人吊上天花板。殷刃抓了個空,茫然地抬起頭。而鍾成說已然就著細鎖鏈一盪,盪去了殷刃身後。
甫一落地,鍾成說便再次降低中心,擺出戰鬥姿勢。
「鍾成……說……」
殷刃用語調錯亂的聲音講著話,燈光的照耀下。那雙紅眸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
「為什麼……要……走……?」
陸談飛則飄在肉腔高處,使勁朝棺釘發送想法:「爬到月要了,爬到月要了!小殷就跟看不見似的,要命!」
「為什麼……?」殷刃還在喃喃發問,他十指抽搐,腦後黑發蠢蠢欲動。
鍾成說後背靠肉壁,他強迫自己調整呼吸,腦袋飛速運轉。
被形態怪異的「非邪物」進攻,並對進攻者沒有知覺……情緒突然混亂極端,無法正常思考……
自己見過這樣的症狀。
檔案館裡,黃今被肉蒼耳襲擊,症狀與現在的殷刃完全相同。就黃今之後的描述來看,應該是某種情緒被極端放大了。
可接下來,鍾成說卻無法推理下去。
當初黃今會擔心丁李子,他能夠在邏輯上理解。但殷刃……那可是深諳凡人情感的殷刃。
這種時候,那人要是清醒,肯定會笑嘻嘻地解釋那些情緒的源頭,然後想出個圓滑的化解方式。殷刃像是從未有過正兒八經的煩惱,那個穿越了百年時光的人,到底會潛藏了什麼「情緒弱點」呢?
在「情緒弱點」的極端放大下,殷刃又會對自己做什麼呢?
他們才交往不久,感情遠遠沒到死去活來的地步。有的隻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地靠近。鍾成說找不到任何特殊征兆,其中的未知太多了。
鍾成說握緊手裡的警棍,他第一次發現武器是如此沉重。
對方現在還沒有釋放戰意,他應該逃,應該防患於未然……他應該……
某種他不太熟悉的感受拴住了他的腳,給他的心髒墜了一串沉甸甸的砝碼。邏輯與本能都在強烈建議他離開,鍾成說的雙腿卻堅定地釘在地麵。
充滿**的黑暗裡,周遭事物浸飽了濃厚的死氣,一切仿佛不存在了。
鍾成說試著用右手舉起武器,可他的左手先一步動了起來。他往尼龍帶子上虛虛一抓,可惜,巧克力豆被裝在了行李包裡,不在身上。
他甚至無法用老法子來安撫這個人。
「殷刃。」
看著一步步靠近的戀人,鍾成說有些迷惑地開口。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殷刃艱難地吐著字,紅眸已然渾濁,「我不想……」
「我不理解。」鍾成說輕聲說。
他無法理解殷刃此刻的異常,就像他不理解之前殷刃為什麼生氣……他看過那麼多人們表達情緒的作品與文獻,其中卻沒有一個會解析千年邪物的心。
「鍾……」殷刃的頭發開始順著地麵爬動。
鍾成說動了。
他嘴巴叼住鎖鏈,雙手一甩。幾十根長針刺向四麵八方。它們自行延展出紅線,在不大的肉腔密封起來。霎時間,四下漫延的煞氣被徑直封死,沒有外溢半分。
「那些東西快把小殷整個人包住了!」陸談飛緊張得連連咳嗽,「小鍾,你不是鬼神不侵嗎,能不能把它們扯掉啊?」
「它們沒有實體,我做不到。」
鍾成說緊盯殷刃,變魔術似的捏住黃粱。
「黃粱,待會我把你扔出去,你立刻變大,拖住殷刃。」鍾成說快速指示,「我去聯係符行川。」
問題難以解決,盡快取得支援是「最合理」的做法。
黃粱視死如歸地噗嘰一聲,整個兒變成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在模擬捂眼。可是它等了許久,仍被鍾成說牢牢捏在掌心。
「不行。」
鍾成說將黃粱捏得變了形。
「如果給不出更好的方案……」
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是識安刻意為之。他與殷刃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參賽者,如果表現太糟糕,符行川絕對會重新評估殷刃的危險性和穩定情況。
是的,「殷刃」的危險性。
鍾成說僵在原地,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思考的「艱難」源於何處。
「我隻習慣思考『我』怎麼全身而退……這是我第一次試圖思考『我們』。」
長針上紅線閃爍,煞氣在狹窄的空間中來回奔湧。殷刃無神的紅眸牢牢鎖定鍾成說,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囈語。
鍾成說把噗嘰尖叫的黃粱塞回口袋。他的警棍在陰影中甩了個圈,邊緣閃過晦暗的光。
「殷刃,我會想出一個更合適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