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撲朔迷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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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是呂光祖。」

那隻露出來的左眼布滿血絲,充滿難言的疲憊。殷刃指尖虛虛抵在那人真正的眼眶下方,動作不輕不重。

那人一真一假兩隻左眼同時翻起,看向殷刃。那隻假眼因為變形而看不出情緒,真眼裡的畏懼卻越來越明顯,不知道看見了什麼。

「妖畫皮,比人香還要冷僻。」

冷僻的理由也很簡單,人香隻需要一點血肉,妖畫皮則不然——

要做妖畫皮,需得將人麵皮整張取下,用特殊藥膏醃過,再細細去除雜質。晾好後,又需要在使用者的臉上敷三天三夜定型,再以軟琉璃、墨蟲毛細細修飾,藤膠黏合。如此一來,能做成以假亂真的畫皮臉。材質混得細致點,連發出的紅痘和胡茬都能透出來。

不過妖畫皮的做法繁瑣至極,而且很考驗靈匠的手藝。

做得差了,一張臉打眼又僵又腫,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對勁。靈匠手藝越好,做出的妖畫皮越逼真,刀刮都發現不了異樣。

在這個役屍人都瀕臨滅絕的世界,殷刃還以為妖畫皮已經消失了。但哪怕是在殷刃的時代,這東西也不怎麼受歡迎。

它勝在純靠手工,不沾術法煞氣。然而考慮到製作成本,這個優勢可以忽略不計——當時更流行「泥肉張」那種原身塑形,相比之下又快又好。至於術法留下的煞氣,修行者們有千萬種方式遮掩。

「不過拿來騙識安的玄學檢查,確實有點用。」

殷刃客觀地評價道。

「人皮剝得不錯,借的是死人臉吧。」

「要是沒有另借身份,你的處境可就不妙了——就像我搭檔說的,樊湧身上有凶煞之力。據我們所知,這件事和沉沒會脫不了乾係。」

聽到「沉沒會」三個字,那人呼吸亂了片刻。他咬緊牙關,額頭上冒出一層汗:「還請您聽我說完。」

「長話短說。」殷刃指尖敲敲那人眼眶。

「我確實冒充了呂光祖,我本來計劃案件查清楚後,取下這張妖畫皮……」

「你所謂『交易』的目的。」殷刃乾脆地打斷他,「長話短說,聽不懂嗎?」

「我希望您不要揭穿我,同時能私下幫我尋找真凶。」那人慌忙換了說法,「人香和妖畫皮都是我自己做的,我背後沒有其他人了。」

「奇怪,你有人香的血肉引子,肯定接觸過『真凶』,怎麼還要繞這麼大圈子?」殷刃不慌不忙地繼續。

那人沒有立刻回答。有那麼一瞬,那張殘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悲哀。

「因為我隻是看到了他的想法。」

半分鍾後,那人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長籲一口氣:「但我隻能看到非常模糊的、不連貫的想法。我不知道凶手的身份,隻知道他在海穀市。」

殷刃沉默地打量那人。

「我在街上與他擦肩而過……他當時在想,陸元元作為第一個,有點惹眼,不過成品效果不錯。後麵的六個人沒什麼人找,他輕鬆了許多。緊接著他又想,他的椅子快要崩潰了,他想換一個懶人沙發,得找個好點的『人材』。」

「當時路上人很多,我沒能追過去,隻來得及放出靈器劃傷他。靠著他的血,我做出了那盒人香。」

「既然你能『看到人的部分想法』,」殷刃咀嚼著這個聞所未聞的怪異能力,「那凶手的臉或者身形,總該更容易看到一點。」

那人嘴角無力地翹了翹。

「我辦不到,我有我的限製。」那人的聲音裡有些自嘲的味道,「聽著很扯淡對吧?我要是拿這些信息報案,你猜警方和識安會怎麼想?」

「我說在大街上看到了陌生人的害人想法。然而那位陌生人姓甚名誰,是老是少,我完全不知道。哪怕我拿得出人香,那也可能屬於『接觸過陸元元』的人,我無法證明氣息來自真凶。」

那人疲憊地靠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渙散。

「就算他們願意相信我的能力,也可能那位『陌生人』隻是個妄想症,想法做不得數……」

「我沒有實際證據。」他苦澀地總結,「哪怕他們接下案子,也不會立刻投入大量人力。」

「所以你選擇自己成為『凶手』,化身海穀市玄學界的話題,讓警方和識安全力破案。」

殷刃唔了聲,沒有多做評價。

「我知道這樣很魯莽,但這樣最快。」「呂光祖」咬緊牙關,「而且我、我以為這種凶手會很傲慢,不樂意自己的名號被頂替,可能有所行動……」

可惜事與願違。

「結果真凶反過來把『崩潰的椅子』扔到公眾場合,想坐實你的案犯身份。」殷刃說。

麵前人終究棋差一著。

如今人香暴露,識安的調查重點轉移,此人失去了主動權。真凶一口黑鍋扣過來,他連反擊的手段都沒有。

想法的能力?能看出自己的特殊之處?事情比自己想的還有意思。殷刃收起敵意,手指順著那人鼻梁上移。

那人抖了抖,卻聽到耳邊響起一陣黏膩的咕唧聲。煞氣化為蛛絲似的細絲,細細密密地縫起軟皮,他臉上的妖畫皮正被快速撫平修復。

「嗯,暫時放過你。」修復完妖畫皮,殷刃收回手,「不過這不是交易,我會按照我喜歡的方式調查。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

那人定定望著他。

「不要把鍾成說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如果你向別人透露半個字……」

「我明白。」那人艱難地答道。

「其他事情麼,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想你心裡有數,『呂光祖』。」

殷刃拍拍衣服,掃了眼審訊室的出口。

「……你不問鍾成說的秘密嗎?」見他要走,那人忍不住開了口。

「他的秘密可以被你作為這麼重要的『談判籌碼』,對我來說足夠了。」

殷刃再次低下頭,湊近那人的臉。

「閻王。」他吐出兩個字,滿意地看到那人表情一僵——

那不是初次聽聞的震驚,而是失去籌碼的心虛。

殷刃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

「呂光祖說了什麼?」殷刃出門後,鍾成說立刻開了口。

「他看我根骨清奇,想替沉沒會招攬我。」

殷刃撓撓鼻尖,笑容裡多了幾絲尷尬。

「呂光祖確實不像真凶。要我猜,他隻負責把事情挑明,替沉沒會傳話……算了,我給小河姐寫個報告好了,你應該更喜歡看報告。」

鍾成說思忖片刻,沒有繼續追問:「好,我等你的報告。」

「嗯嗯。」

「我也進去跟呂光祖談談。」

「和他談?鍾哥,你該不會想進沉沒會吧。」殷刃戴回單邊耳機,不忘順嘴打個趣。

「不是,隻是有幾句話想問,打亂一下他的節奏。」這回換鍾成說摘下耳機,「這是談判,我們不能對他有求必應。」

沒等殷刃插嘴,鍾成說抄起一個文件袋,幾步走進屋內,順手把門嘭地關上。

……這場景好像有點熟悉,殷刃把一句「我也一起」悻悻吞回肚子。算了,閻王大人應當有閻王大人的想法。

屋內,監控還沒有恢復。

鍾成說走近目標,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那雙漆黑的眸子緊緊鎖住呂光祖,後者警惕地縮起身子,一言不發。

「我明白了。」無聲無息地盯了呂光祖一會兒,鍾成說直起身子。

「呂光祖」額頭的冷汗又滲了出來——鍾成說不知道察覺了什麼,思路暴風似的快而混亂,他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鍾成說沒再理會椅子上的呂光祖,他打開文件袋,將其中的文件一份份擺上地麵。

那是最近三個月的人員失蹤名單。警方精挑細選,剔除那些拖泥帶水的失蹤,準確篩出了近乎「人間蒸發」的十份案例。

鍾成說在一份份貼著照片的檔案中走來走去,目光片刻不離呂光祖。呂光祖滿頭冷汗,目光驚疑不定地遊移著。他知道這兩個人不好惹,但沒想到他們會不好惹到這個地步。

他明明都故意支開「閻王」這塊難啃的骨頭了!

半晌,鍾成說將滿地文件收好。他抽出其中兩份,單獨放在一邊。

「你語氣平靜無波,「明明有更合適的做法……你手裡有線索,但難以驗證?」

「你與真凶無關的事情一旦敗露,很難再左右調查方向。加上真凶渾水扌莫魚,你自知無法控製局麵,這才私下求助於殷刃?」

「殷刃他告——」呂光祖大驚。

「他什麼都沒說,還幫你打了掩護。」

隻不過自己不會將搭檔的話照單全收。鍾成說在審判台上磕平檔案邊角,頭也不抬。

「我還算了解他。倘若你與真凶相關,殷刃的情緒不會那樣放鬆,更不會幫你掩飾。」

他進門時,這個人方寸已亂,實在做不出什麼高明的偽裝。鍾成說稍作試探,一擊即中。

單獨求助殷刃倒是有點意思。不過他的搭檔是個能釋放強悍殺氣的怪物,要是這位先生的「求助」太過強硬,隻會起到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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