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1 / 2)
「很簡單,既然沒有任何線索證明她離開了,那麼她可能還在這裡。」
麵對這句仿佛很有道理實際非常扯淡的話,梁杉陷入沉默,滿屋的蒼蠅都好像安靜了幾分。
半分鍾後,梁杉:「今天先到這,都沒吃晚飯吧?走,我領你們涮火鍋,去去這身味道。」
鍾成說:「我剛才說……」
梁杉:「你們能吃辣嗎?」
「我剛才……」
「能吃辣的話,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我請客。」
見梁杉不接話,鍾成說垂下漆黑的眸子,看起來有點委屈。
殷刃有點同情自己的新搭檔,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我特別能吃辣。」殷刃嚴肅地表示。
「那敢情好。」梁杉這才直視鍾成說,「小鍾剛才說的問題,一時半會說不清,咱們等會兒邊吃邊聊。」
鍾成說:「好的,那我不喜歡吃辣。」
梁杉:「……」
……
火鍋不是高檔品牌店,裝修挺家常。眾人身上味道沖,梁杉特地訂了個包間。看得出梁杉是熟客,老板麻利地上了鍋底,捎帶贈送三碗冰粉。
鴛鴦鍋香氣撲鼻,熱辣的味道隨水氣蒸騰。
三位人手一份紙質菜單,準備點菜。服務員姑娘象征性地晃了圈,她似乎想多看幾眼殷刃,結果沒敵過包間裡近乎恐怖的臭氣。
「你們自己選、呃、選好送前台。」她邊乾嘔邊說,撤離速度堪比逃難。
梁杉露出過來人的痛苦表情:「記住,出完這種現場,就得吃吃火鍋燒烤。不然滿身味,走在路上膈應人……小殷、小殷你悠著點,他家菜量大!」
殷刃失望地停下打勾的手——他兩眼發亮,幾乎把肉類區勾了個遍,還特地點了兩份腦花。鍾成說客氣點,除了兩盤瘦肉,他隻叫了素菜拚盤和豆奶。
鍋開下肉,薄嫩肉片滾過熱油,新鮮蝦滑和肉丸在濃湯裡浮浮沉沉。菜蔬與紅湯一襯,艷得人胃口大開。寬粉吸飽湯汁,晶瑩剔透地盤在炒飯上。熟肉撇過醬汁,輕輕一咬,鮮美滋味在舌尖猛地炸開。
勺子攪動筷尖往來,鍋上白霧濃到看不清人。
梁杉噗呲開了罐啤酒,觸景生情:「唉,我上回帶新人,都不知道幾年前的事了——」
他句尾拉得長而滄桑,頗有點引人接話的意思。
殷刃嘴裡嗯嗯嗯,埋頭苦吃。他可以額外長幾張嘴、甚至一個腦袋來回話,但梁杉和鍾成說八成不會喜歡那個景象。
鍾成說正襟危坐,欲言又止:「梁先生,我剛才……」
梁杉落寞垂頭:「行,說正事。」
殷刃抬起眼,特地配合著放慢吃飯速度。
「小鍾說的情況有,但特別少。現象丙-b4,『間隙』。」
「走熟悉的路坐熟悉的車,結果去到沒見過的地方。或者待在很多人的空間裡,離開片刻,回來時看不見半個人……我們管這類情況叫『入隙』,在別人看來,入隙的人確實消失了。」他說著看了鍾成說一眼,「理解成誤入時空縫隙什麼的也行,反正就那種。」
鍾成說側過腦袋,放下筷子。
「『間隙』這玩意兒成因不明,出現位置相對固定。它會自己成長消亡,間隙初期,普通人入隙後很快就能回來。等它長成,才會變成讓人『回不來』的岔路。目前海穀市隻有一個長成的間隙,它正處於識安的管控下。」
梁杉嚴肅地揚起漏勺,打算撈肉吃,結果隻撈到半勺子香料。
他幽幽看了眼快樂咀嚼的殷刃,又下了兩盤羔羊肉。
「總之,『間隙』是非常危險的現象。芳華公寓人流量大,要是『間隙』在附近出現,識安不可能沒察覺。」
鍾成說點點頭,伸筷子撈土豆。
梁杉學到,迅速舀了一碗青菜:「總之你們把心放在肚子裡,要真涉及『間隙』,來的得是符部和李部。」
「我明白了。」
「壓力不用太大,明天還有的是時間學習。今晚吃完早休息,明早我去賓館接你們。」
鍾成說筷子上的土豆啪嘰掉下去小半:「賓館?」
「嗯,給你們訂了雙人間。放心,識安都給報銷。」
「不用麻煩,我在海穀有房子。」鍾成說言辭懇切。
「我知道,你和你父母的住處都在夕照區,離這倆小時車程。費那個事乾嘛,怎麼,家裡有寵物?」
「沒有,但……」
「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將來出任務,兩人搭檔是標配,早點習慣比較好。」
鍾成說不吭聲了,默默低頭涮蘑菇。
他這邊不再說話,梁杉突然意識到,這頓飯好像有個人一直安靜得出奇——
殷刃正咯吱咯吱吃小酥肉,手邊疊了五個空盪盪的可樂罐子。他周身環繞著溫暖幸福的氛圍,讓人不忍打擾。
「我再去叫幾份肉,你們還想吃什麼?」梁杉站起身,抖抖菜單。
殷刃:「剛才你說的那個『間隙』……」
「吃什麼?!」
「不,我隻是覺得鍾哥說的有道理,『她沒離開』的可能性還有。」殷刃咽下嘴裡的食物,「既然你說間隙成因不明,那就是說,你們對它的了解其實沒那麼深。」
「話是這麼講……」
「那就別急著下定論,凡事總有例外嘛。」殷刃笑了笑,笑容和可樂罐子堆一起熠熠生輝。
梁杉下意識想反駁,但對方言語中有種微妙的威勢,他下意識把話吞回了肚子。鍾成說有些感動地看向殷刃,推了瓶豆奶過去。
殷刃欣然笑納,迅速開始下一輪掃盪。梁杉剛下了不少午餐肉,他眼睜睜看著它們進了殷刃的肚子。
梁杉:「……」
算了。
再往後的聊天沒什麼營養,梁杉顧忌天色晚,隻是挑著些警局趣事講了講。三人吃飽喝足,很快散場。
梁杉為兩人訂的賓館離火鍋店很近,是個帶星的正規賓館。
賓館房間寬敞,打掃得挺乾淨,屋裡有淺淡的香氛香氣。兩張單人床鋪了雪白被單,空調嘶嘶吹著涼風。
殷刃拎著兩罐冰可樂,沉默地站在門口——
他先一步上樓,還沒來得及在床上擺成大字,就被拎著大包小包的鍾成說攆了出來。把人送到門口後,鍾成說開始瘋狂地……打掃衛生。
此人左手消毒噴霧右手酒精濕巾,正在努力清潔屋內的犄角旮旯。他甚至連花灑都擦了個遍,還在浴室掛了兩條一次性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