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成君【完結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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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郡府都有司值,司直是京官,獨立於州府官,不受地方控製,隻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關係,保不齊州郡官與朝中重臣有勾掛,司直三年一換,輕易是不會開罪人的。」

譬如鄞州長吏叢年,其父任梁州府軍司馬,叢年二十年前受梁州郡守推舉孝廉為楊平縣主簿,後升任楊平縣令,頗有些政績,自此分別在梁州,鄞州任職。

繞來繞去,權貴們相扶相助,和平升官。

當年的梁州郡守,便是眼下秩千石的禦史大夫刁同甫。

且先不說刁同甫有無問題,光是這蛇頭咬著蛇尾,環環相扣的官階,已足夠滋生黑暗和弊端了。

郡府郡守上奏天聽,奏疏還得過長吏的眼,數百的人命,近三百萬貫的虧空,鄞州出了這樣大的案子,朝內朝外瞞得嚴實,忙催選後宴的事,好似天下太平。

似這般的案子還有多少,崔漾未語。

於節急了,「請陛下贖罪,老臣也並不能保證,無人打著老臣的旗號為非作歹,請陛下清查。」

崔漾叫他起來,「沒有個好的解決辦法,張揚去查,什麼也查不到,拿不到證據,便是掀開這層汙垢,送到廷尉的,隻會是替罪羊。」

貪贓枉法的人,事情敗露,第一時間的選擇常不是認罪伏誅,而是毀滅罪證,倘若不能毀滅,才是自戕。

哪怕隻是兩千人眾的軍隊,帳下也不乏蛀蟲,十多年來,崔漾處理了不少人,越是大案,越是牽連深廣的案件,越要先潛查,拿實了罪證,一朝翻出,快刀斬亂麻,不要給罪人反應的時間推諉栽贓的機會。

每一樁貪汙案,背後的漁網都不是簡簡單單一個郡縣能織就的。

漕運和鹽,尤其更甚。

崔漾領著於節,以查看選後宴選侍家中宗案的名義去了案宗室,屏退了下人,翻查了有關鄞州漕運鹽運牽扯的所有案宗,包含鄞河流經的三大港碼所在的郡縣。

鹽從哪裡出,在哪裡停留,經過什麼人的手,賣去什麼地方。

更深露重,竹簡絹帛堆積如山,油燈已連添了幾次,於節掛心龍體,勸道,「不如從三台抽調信得過的人,先理出些章程,陛下再查閱。」

崔漾笑了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要是朕對此一知半解,你信不信廷尉和大理寺一次不敢糊弄朕,一年不敢糊弄,三年也要敢了。」

「且看完這些,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絹帛竹簡散開,一目十行,於節看陛下速度,一時也沒了話說。

之間翻著竹簡絹帛,上首的字一目十行,映入腦中,暫且用不到的,竹簡的模樣也先記入腦中,淺記卷宗的編號和關鍵字,需要的時候,略一想,也就記起來了。

但查隻是查,朝政繁忙,很難日日抓賊。

可以增設監察院,監察百官,但已有禦史台,想增設監察院,阻力不小,需徐徐圖之,也需要一個契機,鄞州案或許是個不錯的開口。

隻不過監察院本身也是人來做事,隻要不是什麼也不想要沒有欲望的孤寡人,總有一日會被裹挾,監察院隻能管一時,管不了長久。

繞開官員,廣開言路,設置一條渠道,叫百姓直接走到她麵前,可將血書呈到她麵前,但前車之鑒,李家、高家的事沒有過去多久,地州百姓想要走到上京城,三十人最後隻剩下了被追殺的兩人,若非遇到陳林,這一份血書,到不了她手裡。

說來說去,還是從察舉選官這一步便錯了,她不可能年年親審每一個官員。

仿佛一株枝繁葉茂的樹,她從這堆樹裡,剪切下枝丫來種新的樹,最後隻會叫這一種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還是選官的問題,改變選官的途徑,叫選上來的官員相互之間沒有瓜葛關礙,都是天子門生,能解決一半以上的弊端。

寒門不起,再選也是勛貴。

說到底還是寒門士子的人數太少。

書簡堪比黃金,筆墨昂貴,當下能讀得起書的,至少也像陸言允,曾經家有薄產,算不得真正的寒門子弟。

天下千千萬萬沒有見過書簡,沒有見過筆墨的男女老少。

就算崔氏書庫有千萬藏書,惠及的人也十分有限,因為沒有這麼多的竹簡,也沒有這麼多的刀筆吏。

崔漾手指搭著太陽穴,輕輕動了動,「吩咐工曹司,叫他們找出一種比竹簡輕便,又比絹帛便宜容易著墨的東西,比毛筆更容易書寫的筆,三個月,朕要見到成果。」

於節不知道怎麼忽而拐到書簡的事上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天子的意思,應聲稱是。

三百萬貫的貪汙,不管流到什麼地方,總有一個去處,便是什麼人花了,也得花多少補多少。

崔漾算了算這筆錢,以及上京城無官職在身的戶數,吩咐道,「南營的教學已頗具規模,等下你回職上擬旨,每戶人家可出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男女孩各一名,免束脩午食,每日按時到課,每月可領五枚銅錢,單男孩,單女孩皆可,一月後截止登冊,兩月後開學。」

於節一震,旋即便想明白了,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孩子,可幫家用的能力很小,非但可以讀書識字,還免去束脩,一頓午食,每月領五枚銅錢,有錢的人家,勛貴的人家自然看不上。

隻有貧困的人家看得上,可以想見,聖令一出,在上京城引起的轟動,百姓們必奔走相告,歡呼相慶,蜂擁著送家裡的孩子入南營,可見一時盛況。

於節壓下心潮,心裡輕嘆,提筆記下聖令,一晚上十幾條,看似無意,實則樁樁件件可行,「教授孩童的老師……」

崔漾取過舊朝時的奏疏查閱,「來日召見今歲推選的孝廉,朕稍有詢問便可。」

於節精神一震,是了,陛下隻要詢問可有教授過學子,學宮裡的學子,自然而然願意免束去南營裡教學歷練。

已至夤夜,月上中天,於節將陛下看完的卷宗放回原位,崔漾看了他擺放的位置,雖是歸於原位,但竹簡擺放前後正反的位置與方才時不同,又懶得動手,吩咐他把整個卷司的案宗都翻了一遍,挪動位置。

於節是個直爽的性子,覺得很沒必要,卻也聽令行事,認真把架子上夠得到的絹帛竹簡都挪動過,做完這些,已是月要酸背痛,被汗濕透。

崔漾定了微服私訪的時間,朝於節溫聲道,「鄞州的事莫要聲張。」

她倒要看看,地州上的府衙,到底是爛到什麼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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